眼瞅着讲坛底下那小徒弟又得了个满场叫好的彩头,冯六爷急急地吸溜着生生冻出来的清鼻涕,瓮声瓮气地朝着纳九爷叫嚷起来:“蓄獒之法如何办理?以蓄獒之法得出来的獒犬,有金包铁、银包铁、铜额角、花四眼,孰高孰低?”
稳稳当当踏前一步,相有豹如数家珍般地开口应道:“取同胎公犬九条,断奶后同笼,断其饮食”
耳听着相有豹侃侃而谈,再次答上了冯六爷的问话,站在人群前面的假和尚忍不住扯开嗓门吆喝起来:“嘿今儿可是冯六爷跟纳九打擂台,怎么倒成了你们这帮子碎催跟人前多嘴多舌的?!欺负冯六爷身边人少,玩车轮战不是?臭讹啊纳九输不起,领着手底下人臭讹啊!”
抬手抓起了放在自己手边的茶碗,熊爷劈头盖脸地将那茶碗朝着兀自吆喝不休的假和尚砸了过去:“你他**给我闭嘴!哪儿都少不了你这祸害张嘴喷粪不是?再多一句话,熊爷叫你这辈子都张不开嘴!”
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坐在熊爷旁边不远处的赛秦琼扫了一眼狼狈躲闪着的假和尚,却是慢条斯理地接上了熊爷的话头:“我说熊爷,您这话可就透着不公道了!今儿来瞧这场热闹的爷们,可都是奔着冯六爷和纳九打擂台来的。老是叫外人跟这儿多嘴多舌的搅合,这也当真是不合适吧?”
嘿嘿一阵憨笑,段爷斜眼朝着正要拍桌子发作的熊爷递了个眼色,这才朝着一脸阴沉的赛秦琼竖起了个大拇哥:“赛爷到底是场面上走着的,说话就是有板有眼!今儿大家伙来瞧的,可就是火正门里头的人打这场擂台,外人真不该多嘴!只不过”
伸着肥大的手指头,段爷朝着纳九爷端坐着的讲坛周遭一比划:“我瞧着方才出来搭茬的,也全都是火正门里头的人,怎么着也不是外人吧?照着我说,咱们来瞧热闹的,就甭张嘴多说什么了!这要是有一句没说对地方的,人家打擂台的还没能分出个高低上下,咱们这瞧热闹的倒是先闹腾起来,这可就真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端过了放在手边的茶水啜了几口,段爷像是不经意般地抬眼看了看几个混在人堆里的猥琐汉子:“再者说了,也甭管是五行八作、哪门哪派,有能耐的就是爷,没能耐的都是孙子!仗着辈儿大就搁在外头招摇永定河里王八就没一个辈儿不大的,怎么就没见有人请回去当祖宗供起来?!”
很是凑趣地,熊爷立刻朝着段爷拱手笑道:“还是段爷这话说得在理!眼下这打擂台的场面,必然是要分出来个上下高低,真假行家!我这儿多一句嘴——好赖我也算是火正门里常来常往的朋友,旁的事儿我管不着,可要是有人输了场面,还要搁在我姓熊的面前拿辈分充数、明里暗里的生讹硬诈”
弯腰伸手,熊爷异常利落地从裹腿里抽出了一把青森森的小攮子,狠狠地钉在了自己身侧的桌子上:“”那就瞧瞧谁敢照着我这把攮子说话!
眼瞅着段爷、熊爷都明里暗里的在给火正门纳九爷一行人撑腰拔份儿,不仅赛秦琼闭嘴啥也不说,就连假和尚也都缩了脖子,讪讪地朝着人群里溜达。
可还没等假和尚溜达出几步,几个缩在人群中獐头鼠目的汉子已然围拢了假和尚。其中一个脑门上贴着块黑膏药的汉子更是压低了嗓门,朝着假和尚呲牙笑道:“爷们,这时候就想走不是?可着四九城打听打听,有谁能拿了罗锅儿徐家的印子钱就这么撒腿走人的?!”
也不等假和尚开口说点什么,那脑门上贴着块黑膏药的汉子已经把一只巴掌按到了假和尚的肩头:“踏实在这儿陪着爷们看着,今儿要是姓冯的赢了这场面,那咱们啥话都好说!这要是他赢不了永定河底下待着的那些主儿,可就该有伴儿了!”
哭丧着一张脸,假和尚无可奈何地看向了在高台上冻得玩命吸溜鼻涕的冯六爷:“我的个活祖宗,你可是真不能输了这场面啊!要不然这可就得死一窝啊”
像是感觉到了假和尚心头的惶恐,坐在高台上的冯六爷也只觉得浑身发麻,脑子里琢磨过的那些个刁钻古怪的问话也都成了一锅浆糊。吸溜了半天的清鼻涕,冯六爷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火正门中,有一眼认玩意的规矩,讲究的就是人家送上门来调教、伺候的玩意,瞧一眼就得能说出来这些玩意的来路!我这儿有几张图,你倒是认认看?”
仿佛是吃了回命金丹一般,已然被放印子钱的几条汉子制住的假和尚顿时蹦了起来:“图在我这儿呢!来闪开条道儿叫我过去!”
连蹭带挤的,假和尚玩命地脱出了那几个放印子钱的汉子的钳制,从怀里摸出了早就备好的一本图册,小跑着凑到了纳九爷的面前把图册展了开来:“瞧瞧看,这画上可不是寻常的玩意,叫你瞅一眼,那都算是叫你长了见识了!”(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