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怀里摸出来那张仔细揣着的烫红描金拜帖,相有豹才刚要朝着猫儿爷宅子的大门前凑过去,几个手里头提着鼠笼子、缩头拢袖侯在猫儿爷宅门前的人物顿时吊着嗓门吆喝起来:“嘿......懂规矩不懂?”
“哪儿就来这么一位生茬子外道的主儿?麻溜儿后边排着,今儿能不能轮着你见着管事老爷,那还得瞧着你运气!”
“可不是怎么的......下半晌就搁这儿候着、两条腿都冻得不像是自个身上的了,哪儿就能容着你个后来的朝前夹塞儿?”
回头看了看那些手里提着鼠笼子的人物,相有豹双手略微一拱,脸上带着笑模样应道:“几位爷,我这就是上门拜会猫儿爷,跟您几位这买卖营生隔着道儿呢,耽误不了您诸位的事儿。您诸位赏脸,容我这儿马前一步?”
冷哼一声,一个排在所有人前边、身上穿着件半旧大袄的干瘦汉子上下打量着相有豹,嘴里却是毫不客气地叫道:“嘿......还跟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但凡是能知道这日子口儿、还能知道猫儿爷宅子里这掌灯见客规矩的,谁不是来上门拜会猫儿爷家管事求.......求那物件的?!麻溜儿后头等着,今儿爷起了个大早赶过来,可就是奔着那物件来的!耽误了爷的事儿.......瞅见没?爷可叫你吃元宵露馅儿、喝馄饨流汤儿!”
打眼一瞧那干瘦汉子撩开的衣襟下别着的一把小攮子,相有豹很有些纳闷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胡千里,这才朝着那干瘦汉子再一拱手:“这位爷,我这还真是初来乍到、不懂猫儿爷门前这些事儿上头的规矩。要有得罪的地方,您多包涵!”
估摸着是瞧着相有豹真不像是来抢自己买卖事由的模样,那撩起衣襟亮出了随身家什的干瘦汉子这才大大咧咧地朝着相有豹一点头:“倒也当不得您这客气!大冷天的出来奔个饭辙,大家伙也都指望着能得着那物件过个好年,我这话里话外的要有啥不该当的地方,您也包涵!”
瞧着已然搭上了话头。相有豹这才朝着那干瘦汉子凑过去几步,压着嗓门低笑着开口说道:“这位爷,我们上门拜会、有求猫儿爷倒是不假,可奔的倒真不是啥物件!我这儿请教您一句——这倒是个啥稀罕物件,得着了就能过个好年?”
嘴角一撇,那干瘦汉子却是压根都不爱搭理相有豹一般,拧着脖子哼道:“这位爷。话多了可打舌头!反正一半会儿的功夫,猫儿爷家宅门一开,您自个儿拿眼看吧!”
话音刚落,猫儿爷宅子的大门已然吱嘎作响地开启了条门缝。从门缝里挤出来个手里提个用黑布蒙着的鼠笼子、身上穿着件八成新的青布大袄,生得眉短眼细的中年汉子,吊着嗓门朝侯在猫儿爷宅子前的几位人物叫道:“哟呵.......我都说这四九城里藏不住话。这才几天的功夫,眼瞅着出来这么多位想发财过年的人物?这要是等到腊月二十八的档口,那猫儿爷门前还不得人山人海了去?”
压根都顾不上搭理站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那手里提着鼠笼子的干瘦汉子一个箭步窜到了那生得眉短目细的中年汉子面前,一个千儿飞快地打了下去:“管事老爷,您吉祥!”
丝毫也不搭理那朝着自己打千儿的干瘦汉子,那生得眉短目细的管事却是回手从门缝里拽出来张长条凳子搁在了门边。这才坐在那长条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趾高气扬地吊着嗓门吆喝道:“钱老三,这都才一个月长短的日子,你这都来几回了?我可告诉你,这要是不把你那好赌两把的乐子给戒了,怕是给你座金山都不够你使唤!”
点头哈腰赔笑脸,钱老三讪讪地抽到了那管事的身边,拿身子挡着身后诸人的视线。袖子里头老早备好的一个小布包飞快地塞了过去:“这不还得指着猫儿爷慈悲、管事老爷您赏饭吃么?辛苦管事老爷,您瞅瞅我今儿带来的这点玩意?这可正经是打从城外边豆子地里掏洞子踅摸来的玩意,那洞子里少说都囤了小二十斤的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