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伙房门口,相有豹偷摸着探头探脑朝伙房里窥视了好半晌,脚底下进一步、退半步的犹豫了老半天,手里头捏着的一个红绒布小包都快叫汗水浸透了,脸上也全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也都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火正门中诸人凑趣,原本就该在伙房里与纳兰一起忙活的谢门神家媳妇此刻也不见了踪影,就连火正门中那些个闲下来就上伙房帮忙的小徒弟也都不见了踪影。
诺大的伙房当中,也就只剩下纳兰扎着个蓝花布的围裙,站在案板前边忙活着切白菜丝,清脆得如同戏台上锣鼓点的刀切案板声错落有序,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能持家、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仔细打量着纳兰忙碌的身影,相有豹犹豫再三,终于狠狠一咬牙、一跺脚,攥着一双拳头大步撞进了伙房中,朝着纳兰的背影张嘴叫道:“妹子,我这儿.......这儿........”
很是奇怪地扭头看了看撞进伙房里头的相有豹,纳兰很有些纳闷地讶然应道:“离着晚饭可还有一阵儿呢,这时候就饿了?晌饭你倒是也没少吃呀?灶台后边有几个九猴儿他们搁着的白薯,估摸着也烤得差不离了,你先拿着垫补垫补.......”
叫纳兰这话一堵,相有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心气劲头顿时泄了个无影无踪。耷拉着脑袋,相有豹拖沓着脚步走到了灶台后边,一屁股坐到了灶膛口前的木头墩子上,伸手抓过了个靠得焦香四溢的白薯,漫不经心地剥起了白薯皮。
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相有豹。纳兰犹豫片刻,轻轻放下了手中抓着菜刀,转身从碗橱里取了个粗瓷大碗,提着灶台上坐着的水壶倒上了一碗开水,小心翼翼地捧着搁到了灶台旁:“也都不知道给自己倒碗水?这烤白薯吃口不错。可也好噎人.......”
手里捏着个剥得七零八落的烤白薯,相有豹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纳兰,吭哧着朝纳兰说道:“妹子,这小一年的功夫,我可没少得了你照应,我这儿......这儿.......”
微微皱起了眉头。纳兰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诧异地看着坐在灶台后头、面红耳赤的相有豹:“师哥,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儿?是堂口里头有事?”
“堂口里没事,都好着呢!就方才还跟昌平驼行里头的路老把头说成了个事儿,日后昌平驼行的牲口圈儿,咱们两家一起操持着。等仔细经营个小半年的功夫。差不离也就能见着利了!”
“那......你身子骨不舒坦?不会是上回那伤病没断了根儿?那我这就打发九猴儿去请瑛荷妹子过来给你瞧瞧?”
“我身子骨也好着呢!我就是.......”
“那师哥您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您不会有憋着要跟九猴儿他们耍什么坏呢吧?”
狠狠一咬后槽牙,相有豹猛地从灶台后站起了身子,直眉瞪眼地看着纳兰叫道:“妹子,我就是想跟你说明白个事儿!这小一年的功夫,一直都是靠着你照应我,就我那回叫人暗算、差点没命,你都不怕我那病能过人。见天儿守在我身边.......妹子,我想着以后还要你照应我.......我.......这个给你!”
一把抓过了纳兰的巴掌,相有豹不由分说地将手里头剥得七零八落的烤白薯塞到了纳兰的掌心!
叫相有豹那颠三倒四的一番话弄得心神昏乱,纳兰压根都没发觉相有豹在自己手里塞了个什么玩意。等得手心中那烤得焦香四溢的白薯灼得巴掌生疼,纳兰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惊叫一声,抬手便把那烤白薯朝着相有豹砸了过去:“你这都浑说些什么呢?我就说你这是憋着坏呢......还给我个烤白薯........烫死我了.......气死我了......”
叫那烤白薯砸在了脑门上,相有豹这才像是被打醒了一般,忙不迭地伸手拉住了扭身要走的纳兰:“妹子,错了错了.......是这个,我要给你的是这个.......”
低头看着相有豹强塞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支用红绒布裹着的金凤头簪子。纳兰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虽说纳兰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可瞧见了小媳妇才能戴着的凤头簪子,哪儿还能不明白相有豹话里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