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也知道山魈天生就是各样猢狲的克星,才见着九猴儿招呼出了那只傍身调教的九色山魈,半兵卫立马伸手从自个儿怀里摸出了两颗核桃大的药丸,喂到了那两只恶兽的口中。也都不知那药丸究竟是用了怎样的虎狼药炼制而成,才刚把那药丸囫囵着咽了下去,两只前爪上戴上了猴爪刀的恶兽已然怪嗥连连,凶相毕露地盯住了九猴儿身后木桩上蹲踞着的九色山魈。
翻手摸了摸身后那只九色山魈的背脊,九猴儿盯着那两只凶相毕露的恶兽,捏细了嗓门朝站在自个儿身边的相有豹嘀咕起来:“师哥,眼前这场面倒是......能成么?那日本人调教出来的玩意,前爪上可都戴着猴爪刀呐?!再加上方才又给喂了不知道啥样的虎狼药,肯定是把斗性都给催拔起来了!我这十不粘......”
扭头看了看蹲踞在九猴儿身后的那只九色山魈,相有豹微微点了点头:“这玩意自打你傍身调教到现在,使上的都是门子里几位师叔和你师叔教的路数吧?”
轻轻点了点头,九猴儿应声答道:“打从傍身头一天起,就拿我师傅给的那药拌和在食饵里伺候的。听师傅后来跟我说的,那药是用了山茱萸、铁骨草,龙骨片、牛筋藤配出来的,专门给这九色山魈把骨架给调弄结实。再后来......”
伸手摸了摸九色山魈身上光滑异常的皮毛,相有豹低声打断了九猴儿的话头:“九色山魈十不粘,你傍身的这玩意,倒是能有几不粘的火候了?”
“调教的时候太短,也就能有个枝、叶不粘、灰、土不粘,雨、雪不粘,剩下的四样......估摸着还欠了些火候?”
话音刚落,佘有道却是慢条斯理地踱到了九猴儿身后,隔着围栏朝九猴儿低笑起来:“好你个猴儿崽子,平日里瞧着倒是一股子机灵劲儿顺着天灵盖朝外冒,这一到了正经场面上,怎么就能这么犯迷糊呢?九色山魈十不粘,这话你师傅教过了你吧?后头还有三句是什么?”
微微一个愣怔,九猴儿下意识地答应起了佘有道的问话:“佘师叔,我师傅教我的一共是四句歌诀——九色山魈十不粘,铁骨铜皮耐暑寒。千日见功休得意,披甲顶盔方大成!”
“背得倒是挺顺溜的,可这四句歌诀里头的意思,你明白了没有?”
“这个......师傅没......”
“老话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熬炼手艺、能耐,从来靠的就是个下苦功、勤琢磨。可这话又说回来了——那你要是琢磨不明白了......你倒是别瞎琢磨呀?你得张嘴问呐?!”
“我......我不敢......”
“平日里瞎胡闹的时候,胆儿大得逗快要包了身子,到了要正经上场面的时候,你倒是成了个兔子胆儿?得嘞......你师傅眼下身子骨儿不利落,有些事儿也没精神头儿跟你细细掰扯......”
话说半截,佘有道却是转头看向了站在九猴儿身边、同样在侧耳聆听着的相有豹:“有豹,咱们门子里有几句老话——尖不过黄蜂尾、钝不过骏马蹄,硬不过牯牛角、软不过紫貂皮......听过这些话没有?”
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相有豹应声答道:“这是门子里进门十八样的入门歌诀,师傅刚收了我当徒弟的时候就背过。”
“可咱们门子里调教出来的玩意,要论起这尖、钝、硬、软,哪一样可都比过了那些个天生就带着这四个字儿的玩意吧?门子里老辈子的师傅就说过,玩意调教得再好,那也有个到头儿的时候。真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就得琢磨个旁的路数......”
明知道佘有道是碍于胡千里与九猴儿的师徒名分、怕背上个私下教授的错处,这才没话找话般地跟自己掰扯起来,相有豹自然是心领神会地接应起了佘有道的话茬:“佘师叔,那这九色山魈调教出来十不粘的能耐之后,还能用个怎样的路数,让这九色山魈的本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有意无意地伸手摸了摸九色山魈身上深棕色的绒毛,佘有道很有些得意地低笑起来:“九色山魈十不粘,讲究的是个枝、叶不粘,灰、土不粘,雨、雪不粘,刀、斧不粘、毒、瘴不粘。想要把这十不粘的功夫练得齐活儿了,少说都得打熬了三年朝上的苦功夫才行!等得这十不粘的本事练到了头儿,那还都算不得出色,还得有一门给九色山魈顶盔挂甲的功夫.......”
眼睛骤然一亮,九猴儿顿时来了精神:“佘师叔,您是说那歌诀最后一句......是要给这九色山魈弄上一身铠甲披挂的意思?那对面日本人使唤的猴爪刀,走的也是这路数?”
不置可否地低笑着,佘有道很有些轻描淡写地应道:“猢狲身上穿衣裳,那是街边耍猴儿戏的把式走的外门路数!咱火正门要只有这点本事,那估摸着老早就叫人砸了招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