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虐的风从身后袭来,熟悉的轰鸣声告诉罗根:又一架运输机降落下来了,上面必然运载了十余名空降兵连同大半吨弹药物资。第第7伞兵师同为德军最早组建的师级空降部队,官兵经验丰富、战力充沛,但再精锐的士兵恐怕也无法抵挡住对方的人潮冲击
尽管胸中无限悲凉,罗根心一横,单膝跪地,双手端起冲锋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那就让这场无比绚丽的梦结束吧
啪啪
隔着好几百米的距离,身旁的德军步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尾随同伴而来的苏军步兵开火了。凭借精湛的射术,他们的每一次射击几乎都伴随有黄褐色身影的倒下,然而汹涌的人潮丝毫没有停留的迹象。那些有跑在最前面的人还时不时停下来就地开火,撤退的德军官兵中亦不断有人倒下
冲锋枪暂时还无从发挥作用,罗根完全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这根本不像是一场颇具现代化意义的战争,从双方士兵的距离和进攻的节奏来看,它更像是鞑靼骑兵与条顿骑士之间的角逐,惨烈而令人绝望
罗根的目光在己方撤退士兵与苏军追兵之间焦急地往返着,虽然没有刻意为之,但他依然迫切地希望找到卢森特的身影。可是,原本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的魁梧汉子似乎并不在这两三百名德军官兵之中。最后几百米的距离对于许多德军官兵来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死亡地带,意识到跑道这边的德军已部署了好几挺射速惊人的mg-34,苏军步兵们开始放慢脚步,但撤退的德军士兵仍在他们的射程之内,愈发激烈的枪声中,倒下的灰色身影数量陡增
“22空降师的……全体就地阻击”
当那个嘹亮的嗓音出现在耳边时,罗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退的人群中当即出现了二十多名“逆向”而动的士兵,其中一个体型特别健硕的还搀扶着受伤的袍泽,也正是因为这个略微弯腰的动作,使得罗根一开始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他
就地投入阻击的德军士兵们全然顾不上排兵布阵,直接就地或蹲或趴,毫不犹豫地以各自武器向后开火——人群渐行渐远,他们便孤零零地留在了田野中
“大家不要慌就地组织防御军官们收拢各自部署,就地防御”撤退的人群还没完全退过来,罗根便声势力竭地喊叫着。他的声音毫无悬念地被枪声湮没,好在这些都是经历过战阵的官兵,一旦越过了构筑横队防御的同伴们,他们便自动停下脚步转身加入战斗。只一会儿功夫,视线中便不再有仓皇走跑的德军士兵,机场外侧跑道旁则是一片灰色
在不列颠之战中,罗根曾听一名陆军指挥官说,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3挺配置得当的mg-34就能够阻挡住英军的一个步兵营。不可否认,这种轻机枪确实是德国陆军横扫诸敌的有力武器,但它们不可能替代其他武器而成为主导战场的唯一。在“撕裂亚麻布”的机枪声中,追击而来的苏军步兵不是被击倒就是主动趴下躲避子弹,他们的进攻却并没有因此而被放弃,啪啦啪啦的步枪和轻机枪声响个不停,无数的子弹在战场上“不长眼”地横飞,卢森特和殿后的二十多名士兵被死死压制在距离罗根还有百多米的开阔地带动弹不得。
局面正僵持着,炮弹飞行的咻咻怪叫声出现了。与罗根熟悉的重炮轰鸣相比,这些小口径火炮的声响是短促而清脆的,落在草地上的炮弹威力相当于两颗或是稍多一些手榴弹,若是距离趴在地上的人较远,仅是徒劳地掀起泥块沙石罢了,可若是在弹片的有效杀伤距离之内,那么毫无遮蔽的人不论任何姿势都难逃厄运
接踵而至的炮弹以每分钟十几发的速度侵袭着这些德国空降兵的临时阵地,刚开始的时候,罗根还能以纠结自责的心态观望战场,随着炮弹落点的迫近——甚至从头顶飞过落在机场跑道上,他便只能埋头祈祷
“他们上来啦”
苏军的炮击还未平息,耳边就听到有人在用德语大声喊叫,密集的枪声随即在耳边爆发,间或有人因为受伤而痛苦地发出哀嚎。
“头,给”
托比亚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顶伞兵盔,边缘还沁着鲜红的血迹。
这也许是罗根最为纠结和煎熬的一刻,下一秒,他迅速戴上头盔,端起冲锋枪朝正在逼近的苏军步兵们开火了——尽管他们还在两百米的标尺射程之外,但罗根两梭子就扫过了一整个弹匣。
换弹匣的时候,罗根耳边尽是军官和士兵们的喊叫声,他们对于苏军的不断逼近感到万分紧张和焦虑,他们对于同伴中间不断增加的伤亡束手无策,他们对战局的发展感到了悲观甚至是绝望。若不是一支先前派去占领防空阵地的伞兵分队及时从侧后方发起牵制性的攻击,苏军步兵不惜伤亡的冲锋几乎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