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一念之间
午后的天气突然转晴,一缕缕阳光透过乌云的间隙撒了下来,仿佛沉睡已久的天神终于意识到人间正经历一场可怕的磨难,故而用圣光抚慰人们受损的心灵。
大多数军官都选择了饭后小憩,仍旧飘荡着食物香味的车厢显得格外安静。罗根静静矗立在车厢过道的一角,神情复杂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秋天的东北欧格外潮湿,黄褐色的土地就像吸满了水的海绵,看似平整,但不要说重型车辆,就是人踩马踏也能让它变成烂泥塘。沿途一座又一座的村镇虽然给人以死气沉沉之感,但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活动的身影,而在那些以沙土碎石为主要成分的道路,自是不缺乏艰难行进的车辆和队伍:前线的胜势也意味着战线的不断拉长,在明斯克战役结束后,德军的供应线实际上就已经超过了在西线作战期间的最远距离
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一群黑点的出现悄然打破了这相对安详的景象。罗根略昂起头,昔日归于自己统帅的战鹰正气势磅礴地飞向前线,上百架飞机组成的大机群阵型颇为密集,看来苏俄航空兵依然是对抗德军轰炸的主要力量,而那些性能乏善可陈的高射炮,相当一部分都损失在了从波兰到俄国腹地的撤退途中。
须臾,托比亚斯快步走到罗根身旁,非常谨慎地说:“头,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我们会在一座名为乌克斯的军用车站短暂停留”
车窗玻璃映出的人像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但在肉眼无法观察的内心深处,被小石子溅起的涟漪却在一圈一圈地回荡着。
冯.勃劳希奇绝非明主,这一点在罗根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但民主体制是否真的不适合战时的德国,换一位英明果断的民选总统是否会有极大的改善,**体制的复辟将为这幅波澜壮阔的战场画卷渲染更加艳丽的色彩,让这个强大的军事帝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还是会让它在高度集权的体制下迅速腐化堕落,亦或是因为争权夺利而出现最为糟糕的内战局面,这些问题久久缠绕在脑海中,以至于接连几天都是噩梦连连。
“头?怎么了?”兴许是见罗根的神色颇为奇怪,托比亚斯关切地小声询问。
“没什么”罗根说这话的时候,车窗玻璃映出的人像只是嘴巴动了动,面部表情还是铁板一块,目光在这倒影与外部真实景象之间切换,竟有种坠入梦境的眩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亦幻亦真的错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历史的发展早已远远偏离了早先的意识,新的陌生格局完全找不到借鉴
过了一会儿,列车果然开始减速,冯.勒布和冯.赖歇瑙的副官出现在走廊另一边并且小声交谈着什么,他们只穿了普通的长袖制服,而车厢里虽然开了一点暖气,罗根却还是觉得有些凉意,便让托比亚斯给自己取来风衣。突然间,一名个子不高的陆军上尉神色匆匆地从通讯车厢走来,罗根虽然说不出他的名字,但几次见过他直接向勃劳希奇的副官呈送电报,心中一动,侧转过身拦住他:“上尉,什么事这么紧张?”
大概三十出头的上尉虽然停住脚步,但手里的文件夹却护得很紧,他一脸为难地回答道:
“呃……元帅,这有一份紧急密电是必须立即呈送给总统的,很抱歉……它属于最高机密”
虽然满怀好奇并且参杂有一些忐忑成分,罗根却无法强迫对方做些什么,何况另一边的两名军官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他只好不动声色地让出过道,看着上尉急促地朝勃劳希奇休息的包间走去。
往窗外看的托比亚斯突然低声说:“头看啊”
原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列车就已经驶入了站台区,显眼处坐着一个佩戴黄色袖标的中年人,穿了一件旧款的灰色军衣,戴着短沿的旧式军帽,看上去只是一名曾在军队服役的辅助人员,整个人内敛而低落的气质也非常符合这种角色。
虽然黄色袖标并不具备唯一性,但罗根显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对托比亚斯说:“我一会儿去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你趁机下车去,告诉他们这趟车傍晚的时候将抵达斯摩棱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