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只觉得汗都要下来了,屋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
半晌,秦黛心才道:“如意,你说我这个年纪,真到该说亲的时候了吗?”
如意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小姐的声音此时如天籁一般动听悦耳!
“那是自然的,咱们家还算不太讲究的,小姐可知道,那世家的小姐少爷们,七八岁就要开始踅摸议亲的对象了,人品家世,容貌背景,从头挑到尾,怎么的还不得挑个几年?等着人选好了,差不多也过去四五年了,两家在相看,下定,唉呀,总之说道多着呢!”
秦黛心只道:“你又知道了?”她起身看了如意一眼,走到临窗大炕上坐了。
如意松了一口气,只道:“奴婢虽然没见过,但总听说过,世家里头,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女子一过十五就成亲,十七八岁的时候,孩子都落地了。”
秦黛心听了这放,幽幽的叹了一声,方才道:“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如意一慌,“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
秦黛心抬眼看她,只道:“眼瞅着你都快十七了,还没出嫁呢,哪儿来的孩子落地?可不是我连累你了吗?”
如意这才听出来自家小姐是在打趣自己,她哭笑不得的跺了跺脚,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捂着已经羞红的脸转身跑了。
秦黛心冲着如意的背影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没形成弧度,猛然便拉成了直线。
秦黛心眼中寒意十足。她心里默默念着秦子赢的名字,突然就又笑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哥,你自求多福吧!但愿将来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秦黛心随便从桌子上的五彩鸟绘高足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恶狠狠的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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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心还没成年,加上她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办什么生辰宴,所以秦府三小姐的这个生辰宴办得有些简单。因为日子特殊,本该在晚上办的生辰宴挪到了中午,天气热,连点风丝都没有,苏氏便让人手脚利落的收拾出叙雅阁来,那是个颇为秀气的水榭,格局小了点,却是五脏俱全,前头有个占地约三亩左右的荷花池,又有假山亭台与水榭相对,景致不错,夏日里去那里消暑是极好的。到时候便在里头摆两张桌子,自家女眷一桌,男子一桌,中间拦个六扇的山水屏风,吃些酒,聊聊天,倒是不错。
苏氏想起往年方氏姑侄当家的时候,自己是个上不去台面的妾室,又一直受着这二人的排挤,这叙雅阁虽好,她却总共也没去过几回,阿离也是,小时候还掉下去过一回,差点出了事儿。
苏氏叹了一声,丢开这些烦心事不提,看了看一旁摆着的沙漏,只道:“离开席还有些时间,也不知道未阳安排得如何了。”
奶娘知道她的心事,笑着道:“夫人还不知道大少爷秉性?他说的事儿,哪儿有不靠谱的?”接着又感慨道:“说起来,这日子还真是快,当年您装病离府产子的事儿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一转眼,连三小姐都要说亲了。”
苏氏也道:“可不是。”她瞧了瞧厢房,只道:“两个孩子怕是睡了。”
奶娘道:“放心吧,这江氏,阮氏都是心细,妥贴的人,照顾两位小少爷格外上心。况且还有燕氏在,出不了错。”
苏氏点了点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道:“就不知这孩子长得什么样,听未阳说倒是个好孩子,家里人口简单,又是个不小的官儿,性情也好,真是难得,要是长得再好一些,就更好了。”苏氏听秦子赢说过,这个岳宗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长相一般些,不出挑,也不难看,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奶娘抿嘴笑了笑,这话她都听苏氏叨叨好几十遍了,她接话道:“夫人这话说得,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全都让您赶上了?男子嘛,往大了说建功立业为重,往小了说,心疼妻子,夫妻和顺为重,长相嘛,过得去就行!老爷倒是长得像朵花似的,可芯坏了,有什么用。”说到最后,不免又叨了秦从文几句。
苏氏对秦从文的感情早就淡了,如今再提起他,多半想的是孩子们的爹,而非是自己的丈夫,那风流鬼如今也不理会府中事儿,只与那彭氏在乡下鬼混,左右孩子们也不短他的银子,吃穿用度一切和府里一样,却不像在府中时那般多顾忌……
唉,苏氏现在只盼着大儿子加官进爵,二儿子把生意做得风声水起,三儿子能考中秀才,举人,改换秦家门庭,两个幼子平安健康长大,还有就是自己这个独女,嫁个好人家。对了,府里还有两个孩子,四少爷和五小姐,现在两个孩子年岁尚小,看不出好坏了,只盼着他们都是好的,日后四少爷是做生意也好,念书也罢,总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五小姐若是个省心的,自己也不会亏着她,她与二小姐,四小姐毕竟不一样,日后给她挑户富足的人家嫁了,备份体面的嫁妆……
如果一切都能如愿,她就别无所求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掀了帘子进来,正是林氏身边的人,那丫头银盘脸,柳叶眉,生得一副好样貌,可眉眼间温顺平和,没有半点倨傲的模样。
“夫人,二奶奶已经安排妥当了,派奴婢过来请您。”
苏氏笑着说了声好,让奶娘扶起她,随着那个丫头一起往叙雅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