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嘉定县南门的人是张锡眉,他祖籍松江,在张锡眉父亲一代,才举家迁徙到嘉定县。历史记载的嘉定三屠中,张锡眉和龚用圆、龚用广兄弟负责南门的防守,嘉定县城破,张锡眉解下腰带在南门城楼上吊,并写下绝命词:“我生不辰,与城存亡,死亦为义!”
十二个字,尽显张锡眉的刚烈。
此刻,张锡眉带着一千五百人出现在城南,佯装逼近亚峥。饶是杨枭已经定计,张锡眉也认为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心中依然忐忑。
“报!”
洪亮的声音,自队伍前方传来。
一名斥侯快速跑回,喘了几口粗气,禀报道:“清兵来了,领兵的人是亚峥的心腹周大福。我查看了清兵的情况,人数约有千人。”
“准备迎战!”
张锡眉握紧拳头,眼神既忐忑却又期待。
关键一战,终于开始了。
队伍继续前进,不到十分钟,就和周大福率领的一千清兵碰面。
“列阵,迎敌!”
张锡眉拔出腰间长剑,狠狠的下令。
街道上的守军,立即列阵迎敌。
张锡眉知道自家的情况,战斗力不如周大福,便采取稳扎稳打的推进方式,和黄淳耀的防守阵型相差不多。
长矛兵和盾牌兵在前方,不断推进。
这样做,能稳住一段时间。
周大福看到了张锡眉采取的阵型,脸上挂着浓浓的嘲讽,不屑的道:“以盾牌兵和长枪兵列阵,不过是拖延被杀的时间而已,雕虫小技。”他狭长微小的双眼眯着,咧开嘴大声道:“传令下去,谁能第一个杀死张锡眉,本将赏他一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对周大福而言,也是一笔巨款。可现在却不一样,一旦击溃了城内的守军,城中的财富就可以肆意的攫取,百两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
财帛动人心,周大福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激起了清兵的斗志。一个个清兵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的守军,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黄金。
“张锡眉是我的,不准和我抢。”
“滚开,挡我者死!”
“他大爷的,钱是老子的,我要杀了张锡眉。”
声声凶狠的喊声,汇聚成一篇杂乱的乐章,不断的回荡在街道上空。一个个清兵红了眼,宛如虎狼般提着亮煌煌的钢刀冲上去,大肆砍杀。
两军在狭窄的街道中交战,对清兵而言,这样的厮杀非常难受。
强大的战斗力,难以展开。
反而是张锡眉麾下的人,可以借助街道的地利优势,抱成一团对抗。
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张锡眉人在后方,眼看着麾下的儿郎一波一波的倒在地上。在最前方的人死后,又有一波一波的儿郎前仆后继的冲上去抵挡,一颗心都在滴血。
每一个儿郎,都是张锡眉的手足兄弟。
死一人,都心痛万分。
龚用圆钢牙咬紧,瞪大眼,死死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厮杀不到十五分钟,局势变得严峻起来,龚用圆连忙说道:“张兄,我们的人出现了败相,差不多可以撤了。现在撤退,正好可以吸引周大福追赶。若是再耽搁些时间,无法脱身。”
龚用广眼神略显焦急,也是大声附和道:“张兄,我也赞同后撤。多耽搁一点时间,便多损失一部分兄弟。时间紧迫,必须赶紧撤退。”
事实上,张锡眉、龚用广和龚用圆都知道攻打的具体计划,但明知道引诱周大福会死许多的人,却没有办法。
实力不足,准备不充分,只能采取这样的计策。
“撤,快撤!”
张锡眉下令,铜锣铛铛的鸣金声不断在街道上空响起。
金铁交击声回荡在空中,传到了周大福的耳中,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自得的道:“张锡眉败了,哈哈哈……”
无尽得意,覆盖在周大福的面颊上。
“追,给我追!”
周大福是一个功利主义者,看到了有利可图的机会,必定会冲上去撕咬两口。张锡眉兵败撤退,绝好的机会展现在周大福的眼前,他绝不会放过。
军队追赶,不断掩杀掉在后面的守军。
一具具守军的尸体躺在地上,脸上有着愤怒,眼中有着不甘。愤怒的不是失败,而是没能杀死清军;不甘的是死得早了一点,没能亲眼看到胜利的到来。能看到胜利后再死,那也能瞑目了……
长长的街道上,铺垫了一层殷红的‘地毯’。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这层‘地毯’是那样的刺眼,灼烧得让人睁不开眼。
张锡眉咬着牙,痛得直揪心,却只能带着人不断后撤。
“快点,再快点!”
张锡眉大吼着,眼神焦急无比。
距离埋伏的地点至少还有六里路,要抵达埋伏的地点,还得加把劲儿。每一里路,对张锡眉来说都是折磨。相比于张锡眉的迫切,周大福的心情非常舒适。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看到一柄一柄扔在地上的长矛和盾牌等兵器,就更是乐不可支。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张锡眉败了。
这一战,结果已经定下。
“追!给我追,谁能杀死张锡眉,就能得到一百两黄金。”
周大福咧开嘴大吼,肆意张狂。
清兵嗷嗷大吼着奔跑,犹如草原上的一匹匹饿狼,凶狠的扑向撤退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