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姬娜皱了皱眉,但没有生气,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权衡眼前刚认识的半个陌生人是不是值得交心,然后才点点头:“当然没有好感,我和索娜曾经被一个法师收养过。”
“额,那应该正好相反吧,怎么反而没有好感。”浅浅顿时好奇地问道。
索娜低声答道:“从奴隶市场买回去,用来当做药剂研究的实验体,还有苦力。因为半龙人的身体素质很强又有很高的耐药性,同时力气很大,而我们本身又学不会任何魔法,所以绝大多数有足够金钱和实力的法师都喜欢养几个半龙人当苦力。虽然在不少地方奴隶交易被皇室禁止,但他们总有借口:宗派战争,战场捕获,家族奴隶,法律的漏洞要多少有多少。我和纱姬娜就是在毒药试验笼里度过的成年日。纱姬娜因此对所有法师都有敌意,我?虽然觉得可能不应该把仇恨放在每一个法师头上,但至少对你们这个群体也产生不了好感。”
我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顿时觉得自己这问题真不应该出口。奴隶制,法师,试验……三个词竟然以这样肮脏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谁能想到这两个半龙人少女竟然经历过这种事情!
我很尴尬,而两个半龙人少女一直在注意我们的表情,索娜若有所思地开口了:“看上去你真的没听说过这种事情?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旅行者,难道是黑色平原对面?听说那里倒是从没有过奴隶制的,而且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研究者,喜欢到处跑来跑去,有些甚至会越过黑色平原。”
我现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延伸的话很快自己就又解释不清了,于是果断打住,犹豫着提了下一个问题:“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获得自由的?被放了?”
“被放掉?”纱姬娜用金色的竖瞳看着我的眼睛,“真是天真,一个半龙人奴隶可是高价品,即使再有钱的法师也不会轻易浪费,我们都是被用到死的。刚才说过吧,我和索娜的成年生日是在毒药试验笼里度过的,根据一份从某个古代遗迹里面找到的奇奇怪怪的配方,那个法师制造出了几种药水,为了验证它们的作用,他就把药喂给了我们:那就是生日礼物。后来他能确定了,那些药剂都是致命的毒药,我和索娜很快就毒倒了下去,浑身溃烂,后来那个法师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死了,才把尸体连着笼子一起扔到了野外。不过不知道是命大还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们两个竟然挺了过来,并且在一次脱皮之后恢复了原样,到现在,除了偶尔会有些后遗症之外,几乎和健康的时候一样。”
纱姬娜说着,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毒药侵蚀溃烂后留下的疤痕。“这就是我们获得自由的方法。后来我和索娜逃离了那个公国,开始四处游荡,偷点东西,身体好的时候就去给人当苦力,冬天的时候就去砸贵族家的窗户,好被抓进牢里去。反正不管哪一项都能有口饭吃,说实话,牢饭至少比垃圾好多了。后来慢慢地连狱卒都认识我们两个了,他们多少有点好心,只要看见我们两个进来就知道冬天来了,两个蜥……半龙人又要找安全的冬眠地方,所以对我们也算照顾,其中一个年轻狱卒父辈正好有过一段在外探险的经历,他闲聊的时候和我们提起了这件事,还带来一本他父亲留下来的笔记,上面都是在各个险地探险的经验之类,我们现探险家是唯一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就能入行的职业,于是就决定出来当探险家了。你们这些有地位的人可能不太清楚探险家这个职业到底是干什么的,毕竟在一般人眼中,探险家跟流浪汉和拾荒者也差不多,谁都可以自称是探险家:只要有力气和胆子,能凑几样在野外生存的工具和防身用的东西,敢从遗迹里面捡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卖给那些炼金师之类的人,就能算是个合格的探险家。”
“所以后来我们就从那个年轻人手里偷到了那本笔记,出来当了冒险者……”
“额,偷出来的?”浅浅忍不住出声问道,我也感觉十分意外地看着纱姬娜和索娜。
索娜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的,就是偷出来的,我们当时都习惯用偷来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而且那本笔记确实很重要,没有那东西,冒冒失失的新手十有八九会死在遗迹的守护者手下,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见识,可是这点知识还是听说过的:新手冒险者如果没有前辈指导,相当危险,所以如非生活所迫,也没多少人愿意干这种不怎么体面的工作。那个年轻人对笔记格外珍惜,那是他父亲的遗物,他给我们看可以,却绝对不可能转手相赠的,而且万一我们带着笔记死在外面,那东西就等于永远遗失了,索娜很聪明,一开始她就想到了这个,所以在决定出的当天,我们主动去牢里找到了那个年轻人,然后……把笔记偷了过来。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踏上旅途的时候唯一的装备。”
索娜说着,从旁边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本有些破烂,但显然被精心修缮过好多次的厚本,我看不懂上面曲里拐弯的字符,但可以看出它被自己的使用者精心保存着。
“其实我们一开始已经想好了,等自己成了资深冒险家,不再需要它的时候就把这个还回去!”纱姬娜急匆匆地说,“但在那之后生了不少事,冒险家的生活很危险,而且运气不好的话饭都吃不上,生活所迫,我们一直顾不上归还笔记,后来就过了好几年,慢慢的这件事就耽误了。现在可能就是想还,也没那个勇气了吧,那个年轻人肯定还恨着当年那两个半龙人小偷呢。”
“毕竟半龙人本来就被当做没有教养的种族啊,”索娜一声长叹,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了一下之后把那本笔记重新放好,“而且一路跟着随时会出现的古代遗迹东奔西跑,我们已经跑了好远,至少跨越了十几个公国吧,再要回去当初的城市也是一段不怎么可能的旅途了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恐怕早就不当狱卒,甚至模样都已经改变,人类的寿命比半龙人短,我们已经把时间都耽搁掉了。”
一个很长的故事,可是说不上惊天动地,和我们经历过的那些大风大浪比起来恐怕连朵小浪花都算不上,但对这对普通的半龙人女孩而言,这就是她们经历的人生苦旅:正所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波澜壮阔。不知道当年那个热心肠的年轻狱卒后来怎样了,但愿他过的还好吧,也希望这两位半龙人少女能鼓起勇气,把当年偷走的这本笔记物归原主。
听到我的劝慰,索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终会做出决定的。而纱姬娜看样子已经从这个话题上转开了注意力,转而专心等待开饭。
晚饭是大家一起用随身带着的食材凑起来的,这是浅浅的建议,说是想办个聚餐式的烧烤会,纱姬娜拿出的食材是她们储备的肉干和一种很硬,但味道还算不错的面食——这些应该都是探险家在野外工作的时候充饥用的东西,肉干可以直接吃,但条件好的时候也可以煮或者烤,浅浅从随身空间里摸索出了面粉和蔬菜——不过其实她随身带着什么我们都不应该意外,珊多拉仍然是拿出了铺天盖地的零食,让两个半龙人少女目瞪口呆,另外还有各人带着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水银灯的酸奶和小泡泡掏出来的糖豆。大部分吃的东西都交给莫妮娜处理,现在姐姐不在身边,安薇娜也没跟着过来,就我们几个的话,唯一的厨娘只有莫妮娜:她可是个大厨,家里面做饭除了安薇娜之外就属她厉害。
等着开饭的时候,浅浅好奇地拿了几片肉干,串在铁签子上放进火堆里烤着,我很忐忑地想到,待会那堆碳化物会不会被强行塞进自己嘴里。小泡泡把自己宝贝的糖豆扔进了火里,瞬间全损,现在正抱着泡泡哭哭啼啼,小绮晶仍然在执着地烤自己,她坚信自己能把火苗抓出来,水银灯把酸奶放在一个金属盒里,在火堆旁边稍微热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在一边吸溜着,两个半龙人少女在好奇地研究怎么打开水果罐头,珊多拉正在烤两块石头,其中一个已经被咬掉三分之一了……
我:“……”我很欣慰地看到,两个半龙人少女对珊多拉的食谱没有表任何看法,她们似乎终于开始麻木了。
晚饭后一夜无话,我们就在这华丽的童话城堡中打着地铺,点着篝火,旁边还支着帐篷度过了一晚,再说一遍,每一个坑爹的童话背后都有细节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dan.co)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