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乌衣的家仆,布鞋上带着泥土,带着擦擦声从石板道上走过。
一顶绿呢子二人小轿,在家仆的托抬下进入了衣锦坊内的林府。
轿子在轿厅里落下,林烃从此下轿。
眼下他已是辞掉一切官职,兄长前礼部尚书林燫数月前病逝,虽朝廷追赠林燫太子少保,谥文恪。但林烃悲伤不能自抑,由广西按察副使任上请行归养,回家于老父林庭机面前尽孝。
林烃消瘦了不少,回到家里先拜见老父,劝了几句,再出得厅来。
因为要服丧家里持斋,必须午前用斋饭。
到了厅里,林家几个子弟都是一并到了,其中林燫之子林世升,其孙林泉等人见了林烃出来一并行礼。
林烃此刻虽心中依旧悲痛,但见了几个后辈子侄,于是精神也是稍好了些,与几人一并坐下用饭。
桌上诗礼之家,谈论的仍是读书科举。
林世升对林泉道:“你昨日写的文章我看了,比去年乡试前,反而是退步了,若是继续如此,后年乡试仍是无望。”
林泉听父亲这么说,头不由一低。林泉与林延潮同科第一次院试落榜后,第二次又是不第,第三次方才低低取了,勉强入了闽县县学为增生。
成为生员后,林泉虽科试通过,赴了乡试,但却名落孙山,这与他十一岁时就取了闽县县试案的风光相去很远。
有人还拿他比做方仲永。
林烃见林泉默然不语,知这几年科场不利对他打击不小于是道:“世升,泉儿也不小,无需一味苛求举业,先给泉儿说一门亲事才是。”
林世升摇了摇头道:“回二书,此事要缓一缓,不许他娶妻,就是怕他读书分心。”
林泉也道:“爹的说的,乡试未第,怎有面目娶妻。”
知二人听不进去,林烃叹着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林世升与林泉二人听了都是垂下头,林庭机,林燫二人都在朝为官时,林家盛极一时,但眼下自是声势不如从前,故而急切希望家里子弟能有几个在科场上出息的,能接他们的班。
林世升道:“二叔,家族眼下虽事事不顺,但子弟以诗书传家,将来必有再兴之时。”
林泉亦是道:“是啊,世璧伯父三十六岁方能举人,今科赴礼部试,侄儿当以伯父为榜样,屡败屡战。”
林世升道:“经泉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算算日子,堂兄若是科场得意,也是该蟾宫折桂了吧,真期望我林家能再出一进士啊!”
“一门九进士!科举声势啊!”几名子侄也是不由羡慕。
濂浦林氏家族虽大,子弟勤学诗书,但科举之路艰难,不说举人,就是秀才也没几人,若是再出一名进士,家族亦是风光不少。
这时一名子侄突然对林烃道:“堂叔公,听闻林解元今科亦赴礼部试,若是……”
林泉出声打断道:“这什么话,此人岂可与世璧堂叔相提并论,这林宗海虽也姓林,但他那林家门上有几档门楣?”(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