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吐沫吐到了贺麻脸上。
“你们几个贼厮鸟,今日落在提刑司手里算你们运道,要落在老子手里,定扒一层皮来。”
说完对方招呼众人一并走了。
提刑司的人见差不多了,于是道:“将这些人解了一并带回衙门治罪。”
学谕听了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只是打一顿了事,没料到还要要问刑治罪!
对方道:“你们不可如此,就算他们真的犯事,也当由有司问罪,京西提刑司怎么能到处拿人?”
领头之人蛮横地道:“拿人?莫说这汴京城在拿人,便是辽国,西夏的犯人,若咱们韩相公要拿他治罪,咱们也一并拿来。”
几人听了心道,此事还有这等道理?
京西提刑司绕过治下地方,竟公然到这汴京城下拿人?这眼底还有王法么?世上还有公道可言么?
见贺麻被人用锁链套着拿去,学谕等人都是慌了。
一人问道:“怎么办?”
另一人道:“此事只有禀告贺兄的尊长了,让他们去开封府递状纸。”
一人道:“贺家虽如今刚转为文资,但根基尚浅,哪能撼动韩家。再说你还以为如今是包龙图坐镇开封府么?递了状纸怕是不管用!”
“好歹也要试一试。”
次日他们知会了贺家。
贺家原来是西南武官,因攀上了张贵妃一跃转为了文资。但张贵妃逝去后,朝堂上已无人给他们撑腰。
如今贺家在京城没什么人脉,唯独有些钱财而已。
贺家使钱疏通了门路,想要开封府递出面,但开封府听闻是此事牵涉到京西提刑司的韩宗师时,不予受理此案。
韩宗师之父韩降那可是前任御史中丞与开封府尹平起平坐的人,更不用说韩家的权势,即便开封府尹也不想得罪韩家。
贺家上下不由胆寒,本觉得开封府应会有人主持公道,但连对方也不敢受理此案。一个郭林,一个来自闽地的寒生怎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请动韩家为他出头?
但没办法,贺麻还得救。
贺麻此人虽平日在南监横行霸道,但着实会收买人心,贺家撒出钱财让几名贺麻的同窗去敲登闻鼓去告状。
贺家不出面,也是担心扯破了脸,几名监生毕竟是读书人,衙门不敢轻易为难。这些人收了贺家的钱财去登闻鼓院敲起了登闻鼓。
登闻鼓前,鼓吏收了几人的状纸,然后递给了判登闻鼓院事的官员。
这名官员看状纸后,又看了几个学生,宋朝读书人尊贵,他们又是监生故见官只是长揖不拜。
这名官员淡淡地道:“知道了,你们回去便是,等候消息。”
几位学生一愣,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敢问何时有消息?”
官员冷着脸道:“本官说知道了,便是知道了,什么时候消息也是你们问得?”
一名学生正欲说话,却被一旁鼓吏道:“咱们家判院让尔等走,尔等莫要在此不识抬举。”
几名监生正欲多言,官员却拂袖而去,登闻鼓院立即一通乱棒将这些人打了出去。
衙门就是这般,解决不了问题,但解决提问题的人还挺容易。
这些人被打出登闻鼓院,一人怒道:“何谓官官相护,我如今算是知道了,整个开封府官衙都是这般沆瀣一气!”
另一人道:“登闻鼓院不行,咱们去登闻检院,我就不信,好好的开封府真的暗无天日不成?”
“正是。”几人叫好。
话音刚落,一群泼皮破落户迎面而来,与他们拉扯着,非说以往吃酒时有过节,不由分说打了一顿。
一半人打了退堂鼓,一半人鼻青脸肿仍至登闻检院告状,但凡登闻鼓院不收的状纸,登闻检院可以审理,并独自上报官家。
如今判登闻检院的正是知太常礼院的陈荐。
陈荐对几人递来的状纸,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遍,亲口答允替他们出头主持公道,还好言安抚一番,这几名学生大喜以为遇到了真正不阿权贵的青天,当即满怀期望地离去了。
哪知这些人一走,陈荐转手就将随从道:“一会将此信送至礼院给章知院,就说此事官替他料理了。”
随从称是。
陈荐继续拿起书浏览。
本期待登闻检院有所主张的贺家也是希望落了空。这些衙门也不是不办,只是寻个借口拖着。
贺麻他们三人被京西提刑司拿去半个月,如今生死不知,到了衙门一问就说贺麻这三人案子正在审,问多了提刑司不耐烦一顿棍棒打出去。
当初为贺家跑腿的人深深觉得开封府实在是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