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殿下先说吧。”程浩天作为臣子，他还是很恭敬的注重了其中的礼节。

李世民倒也不客气，反正都是一丝不值一提的小误会，所以他淡然的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捉拿齐王那件事，对本王的选择有所成见？”

“微臣不敢。”程浩天只是随口的回应，因为他并非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碍于李世民的身份，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但是他毕竟不能抛却彼此间的身份隔阂。

李世民知道程浩天是拘于身份，于是他又说道：“如果我是以朋友之间的身份询问，你是不是一样以相同的答案回复？”

“不是。”程浩天干脆而利落的回答。

李世民突然止住脚步，他对着一片寂静的河畔，一副率真的说道：“说吧，现在我们不分君臣，只有数年的交情。”

程浩天也随即在旁，他同样是瞭望着河畔，比起李世民的轻松自然，他反倒是显得压抑凝重，所以他低沉沉的说道：“殿下打算何时展开行动？”

“今天我们可以不谈朝政之事。”李世民在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候，他只想珍惜这份难而可贵的时刻，因为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宝贵时刻，今后将越来越少，甚至将会成为他以后的奢望。

“不行。”程浩天却是一副认真中，又流露着坚定的语气。

李世民转眼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程浩天所担心的事什么，只是他这次表现格外敏感，或者说是强烈，李世民很不明这点。

程浩天没有理会李世民投来的目光，而是对着风平浪静的河面，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不该是优柔寡断的人，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容殿下再逃避，就算殿下对江山已经只手可得，起码也该想想万千百姓，他们无辜的受难，只为能换来一个安逸的明天，然而这个可以给他们造就安宁的人，却迟迟不能做出他决绝的选择，难道殿下真的不会内疚吗？”

李世民收起表情中那被放松的情绪，随在程浩天的话语中，他的表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深沉凝重，他知道程浩天是在吐诉怨尤，因为他的犹豫不决，因为他的自私自利，所以他怅然的说道：“你这是在怪本王。”

程浩天随口说道：“我只是在替天下苍生而诉说心声。”

李世民长长的暗自叹息了一口气，他一副忧重的说道：“可你是否有想过，想要拯救这万千苍生，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

其实李世民并非是犹豫不决，更加不是不忍对李元吉和李建成下手，只是每一场战争的背后，都承载着无数条鲜活的生命，他希望能减少战争，以最和平的方式，让李建成和李元吉俯首投降，兴许他真的可以念在手足一场，饶他们苟活于世。

程浩天丝毫不为此而为难，他反倒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但如果不需要付出，便能得来国泰民安，那么殿下又何以至此？”

因为程浩天把失态看的极为透彻，或者是说，他直接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他知道百姓需要的生活，是安逸快乐的，而非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患难度日，可是李世民明明可以避免让百姓受难，可他却还幻想着，有一天让李元吉或李建成回头，这无疑是他个人的自以为是。

“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我以为，只要自己宽容去对待，便总有一天能换来别人的感动，我也以为自己的忍让，迟早会遭到他人的回报，我甚至以为，只要载着一颗炽热的情怀，便能换来真情回望，可事实印证了，一切都只是我自私自负的幻想，那些早已一去不复返曾经，早已不复存在，唯独留我一人，独守在自己的幻想中。”

李世民怅然一笑，那是他嘲笑自己的懦弱，也是他给自己的提醒和警告，他必须让自己认识到，不是他以为可以化解或避免的血腥，一切便可以如他所愿，所以他必须面对事实。

一个成大事者，最具不易的便是将自己，从一个有着炽热的情怀，满载的理想和抱负，渐渐的将自己变得冷血无情，然后再自己的雄伟志向中，逐渐的成长，然后再亲眼看着自己蜕变，直到有一天，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那时，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程浩天同情李世民所遭受到经历，甚至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去对他产生怜悯，因为他无奈的身份，和他太过仁孝的善心。

所以程浩天也不忍过分逼迫他，毕竟李世民的拼搏至今，确实来之不易，或许每个人都想在艰辛的付出后，再慢慢的回味只手可得中的甘甜。

所以程浩天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希望能早点看到，那个热血沸腾的秦王，而非是过于感情用事的李世民。”

李世民伸手，重重的拍在程浩天肩头，他胸有成竹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等太久，而且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