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灿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孙师傅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二天您老真是大忙人啊,是不是刚才又高兴地找人说起你那一套幸灾乐祸的话,说什么唐局长、薛局长、钱局长要倒霉了,说他们把邮册送回去是做愚蠢的事?嘿嘿,您老真是关心局里啊,退休了还这么忙,是不是看不得局领导得到职工的拥护啊,希望他们都下去了,上级领导再聘你回来当局长?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又要喊你为孙局长了?”
孙老头一下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张灿:“你……你……放屁!”
张灿冷笑了几声,没有理他。
薛华鼎也从其他人嘴里知道孙老头这几天精神亢奋得很,一扫退休时呈现的萎靡之态,每天来大楼好几趟,在职工中说什么唐康这么退回邮册是自找苦吃、收买职工的人心得罪上级领导的风凉话。
在副局长位置上浸润多年的孙老头深深知道得罪领导是得罪普通职工的巨大差别。
此时看他生气的样子,心里有点解恨,薛华鼎转身欲走。
孙老头见薛华鼎这么不帮自己,急忙喊道:“薛局长,你就这么容忍你的手下欺负一个老领导?”
薛华鼎见孙老头找上自己,而这又是在局里,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就对张灿小声道:“张灿,人家年纪大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张灿马上低头顺耳地回答道:“是,薛局长。我不跟他计较就是。”
说着,她就真地转过身,快步朝前走去。
张灿的话让薛华鼎一愣,他刚才话一出口有点担心她象上次在食堂一样发飙呢。
孙老头这下却更气了,指着薛华鼎道:“小薛,你看她,你……”
薛华鼎不耐烦地劝道:“孙……孙局长,她也没说什么。你就宰相肚里好撑船,原谅她算了。”
孙老头吃惊地看着薛华鼎,过了一会才大声道:“是我跟她计较?明明是她骂我。好,好,你们看我退休了没有什么本事了。小子,你记着,只要我老孙在一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我老孙不是好欺负的。”
薛华鼎火气也一下上来了:“你不要倚老卖老,我薛华鼎刚才说什么做什么了?我行得正走得直,你要怎么做,随你!”说完,就快步朝外走去,鼻子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没走几步的张灿转头看着气急败坏、呆立当场的孙老头,说道:“孙师傅,你可站稳点。雪里可能有钉子和铁丝,你可不要一屁股坐下去,虽然可以报销医药费,但钉子扎在屁股上很痛的。”张灿的话虽有嘲笑的成分,但以前局里拆除的木电杆、旧铁丝等扔得满院都是,好真保不准哪里有铁钉、铁丝呢。
说真的,薛华鼎早就想对孙老头孙威吼几声,以发泄他对这个不自觉老头的不满。可是这些气话从自己不喜欢甚至有点恨的张灿嘴里说出来,薛华鼎感到有点滑稽。不过,薛华鼎看到孙威气得差点发抖的样子多少还是有点解气的或者说有点痛快淋漓的感觉。
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张灿不知道她这么为薛华鼎出气,逞了嘴皮之快却给薛华鼎和唐康等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年轻气盛的薛华鼎也没有明白那句俗话“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真正含意。
直到这事引起的余波真正消失后,薛华鼎才明白在官场上有时忍气吞声是应该的,血气方刚直抒胸臆未必就能达到解恨的目的。
当然这件事也让年轻的薛华鼎更加成熟起来,也算是这个麻烦解决之后带来的一点额外的收获吧。
等薛华鼎从外面商店里买来一双普通的胶皮手套回到局里,还未进办公室的他就听见楼梯口另一头唐局长的办公室里传来孙威的骂声:
“那小子太狂妄了。我六十岁了,可以做得他爷爷,他竟然这么对我!”
“你没看见他,他和那个张灿当着那么多人骂我!”
“是的,我饶不了他,今天他不来这里向我道歉,我就在老唐你这里一直坐下去。”
……
薛华鼎正要过去跟胡说八道的孙老头理论,唐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孙局长,你既然是他的长辈,你就原谅他算了。小年轻谁不火气大?他不懂事,你气还不是气自己?张灿上次诬陷他,他怎么可能与她一起骂你呢?”
孙老头大喊:“唐康,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这里无理取闹?我是在诬陷好人?”
唐康连忙说道:“孙局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好,我不在现场,不了解情况。我说错了。……我等他从支局回来后就批评他,让张灿向您道歉,好不好?”
“你……,你就偏袒他吧!我不要你们的什么屁道歉。你们等着瞧!”说完,孙老头从唐局长办公室冲了出来。看见躲闪不及的薛华鼎站在走廊上,他狠狠地瞪了薛华鼎一眼,转身对送出来的唐康道,“姓唐的,你刚才不是说那小子下支局去了吗?请问这个人是谁?”
说完就气冲冲地下楼,那夸张的动作让几个实际看热闹却假装有事的职工都担心这老头是不是气疯了。
唐康看着走过来的薛华鼎,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不跟你说了吗?有些事能忍的忍一下。哎——”他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是领导的责问,不如说是长辈的关心。
愤怒于孙局长刚才嚣张之态的薛华鼎说道:“唐局长,你就不要听他一面之词了。我真的没说什么也没有对他怎么样。是张灿喊了他一声孙师傅没有喊他为孙局长,他就大发雷霆。”
唐康听了之后先是一愣,接着也忍不住笑了:“哈哈,这老头。真是老小老小,孩子似的。”笑完,他又说道,“你也不要以为你真的这么清白。我相信张灿那张嘴,她肯定还说了其他的话气他,你也是坐山观虎斗吧?说不定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以后稳重点。”
在办公室批阅了几份文件,当毛海东打电话来说可以出发了,薛华鼎心情不快地随维护中心以及陈伟军坐四面透风的吉普车下去检查电信机房的值班情况。
与维护中心的几个年轻技术人员挤在一起,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听着司机和陈伟军说着黄色小段子,薛华鼎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