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润揣摩了一阵这个词,再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心下已有些明悟,笑着说道:“恐怕禄巴隆族长想问的并非是『本王如何看待奴役』,而是『本王如何看待奴隶的存在』吧?”
见赵弘润说破了此事,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奴役败者』,即两个部落或两股势力爆战争,一方在战胜另外一方后,后者的男女全部沦为奴隶,为胜利方做牛做马,这是三川、巴蜀、北地等远离中原的地方所司空见惯的事。
这就是文化不同所导致的差别。
比如在魏国,当魏军攻下梁国、郑国乃至近十年的宋国后,并未将这些亡国的民众贬为奴隶,而是致力于将其吸收到魏人这个大家庭中,但其本质,仍然是王族、贵族统治平民,宋国的民众仍然会受到魏国贵族的剥削,区别仅在于这些人当初受到宋国贵族的剥削,如今则换成了魏果的贵族而已。
因此,某些对本国并不多少归属感的宋民,其实是无所谓改朝换代的。
而其中,魏国为何将宋民吸纳到魏人当中,而并非是鼓捣出什么『次等公民』之类的身份给宋人呢?其原因,无非就是中原国家所特有的『仁、义』思想。
在中原国家间,『仁义』可是一项大杀器,威力不可估量。
打个比方说,倘若某个小国百姓富足,国内王族与贵族亦显明,而魏国却出兵将其攻占,这叫『侵略』,是会遭到其余大国的联合抵制,甚至趁机组成联军来攻打魏国的;但反过来说,倘若这个小国的君主昏庸贪婪,致使民不聊生,这个时候魏国出兵将其攻占,这叫『解救』,其他国家除了暗自嫉妒魏国又多了一块地盘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瞪眼。
但事实上,这两者有什么最根本上的区别么?
其实没有,这都是魏国的对外扩张而已。
但不可否认,因为有了『大义』,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这就使得魏国吞并该小国变得名正言顺。
这就是中原国家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君王都想对外扩张、问鼎天下,但碍于仁义、道德方面的舆论,只能将大义作为对外扩张的遮羞布。
但三川、巴蜀这些地方的人,却没有中原国家所推崇的仁儒思想,他们做事要更加干脆直白:侵略就是侵略,我拳头大,打赢了你,你就是我的奴隶。
因此,奴隶制在三川、巴蜀、北地等地十分常见,根本不像中原国家,其实恨不得抓几百万奴隶来建造国家基础设施,却碍于世人的评价、舆论的评价,假惺惺地不承认奴隶的存在。
而事实上呢,在中原国家,哪怕是在魏国,似家奴这样的奴隶形态比比皆是。
『奴隶制啊……』
想到此事,赵弘润颇有些踌躇。
人,奴役人,这是非常野蛮的行径,赵弘润也支持这个观念。
可问题就在于,奴隶制是羱、羝文化中的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包括曾经一度被羱、羯两族奴役的羝族人,也逐渐被羱族同化,摇身一变从过去的奴隶变成了奴隶主。
奴隶,这是三川部落在展过程中势必会出现的产物。
随着小部落逐渐演变成大部落,族内的杂物事越来越多,还指望那些自我感觉越来越优越的族人像以前那样去劳动?痴心妄想!
这就跟魏人在达后,也会置办几处房产,购入一些家奴打扫院子、办理琐事一样。
别惊诧,在这个时代,这种现象才是『常理』!
而若是强行抵制这种现象,只能说,你这是在这个时代为敌。
这也正是赵弘润在提到『释放奴隶』后,在座的羱、羝诸部落族长们一个个面色怪异的原因,毕竟魏国也是『拒绝承认有奴隶存在』的中原国家之一。
在沉思了良久,赵弘润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奴隶,亦是财富之一。”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了奴隶制的继续存在。
听闻此言,那些时刻关注着这位肃王殿下神色的诸部落族长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也难怪,毕竟包括魏国在内,诸中原国家内的士人们,一直视『奴隶制』为荒蛮未开化的蛮夷的丑恶行径。
一个小插曲所导致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在场所有人其乐融融地商量起赵弘润所提出的『最后一场胜仗』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