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的提议,令修伊颇为动心。
的确,再没有什么比伊莱克特拉的遗产更令他动心的了。但是他同样很清楚,如果他想让布拉特家族交出残页,那就绝不是接受他们的道歉那么简单。
布拉特家族不是白痴,他们对修伊也未必真的惧怕。
他们之所以派来尤玛向修伊道歉只是不想破坏和天灾教会的关系,同时又渴望能从修伊手里得到些好处。友谊对这些贵族来就是一种可以利用的玩具,和金钱一样,却比金钱更加廉价,只需稍稍放低姿态就可以获得。
当然他们没想到修伊的友谊并不廉价,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易得到的。
所以修伊要想得到那份笔记残页,甚至从他们那里得知其他的残页下落,势必要付出些什么。
没人愿意做亏本交易。
“我所掌握的技术,高端的我不可能给,普通的他们也未必看得上。”修伊说。
“说得没错。”基斯笑道:“但是有许多东西并不一定要是高端技术才有价值。幸好我除了知道你叫修伊格莱尔之外,还知道你的另一个名字,西瑟达达尼尔。知道这个身份拥有一些修伊格莱尔所不拥有的技术。比如……侦察蜂。”
修伊恍然大悟。
侦察蜂的技术并不复杂,但是对战争的作用极大。而布拉特家族恰恰就是军勋家族,正好可以将这种技术的价值最大化。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种技术的真正拥有者是修伊,即使南大陆已经知道侦察蜂的存在,却只以为是在温灵顿的那个达达尼尔家族特有的技术。
想了想,修伊摇头:“如果我在这里出售了侦察蜂的技术,一来会对达达尼尔家族有影响。二来会暴露我就是西瑟达达尼尔的秘密。尽管修伊格莱尔已经不再是兰斯帝国的通缉犯,但是圣灵教会和奥术塔依然是我的仇人。这样做会给巴克勒他们带来危险。谁也不能保证圣灵教会在这里没有人手,对吗?就象你去北大陆一样。”
“这个问题嘛……”基斯皱起了眉头:“这真是太让人遗憾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妨先和布拉特公爵谈谈。”
“和他谈谈?”不知为什么,修伊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基斯有些过于热心了。
基斯轻轻一笑:“是的,布拉特公爵已经来了,他正在和元老长谈话,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见见,也许你们能有个不错的开端。”
修伊收起那几张残页:“没有问题。”
跟随基斯,修伊来到小会客厅。这里是教会领袖会见尊贵客人的地方,天灾教会的宗教领袖本身也是政治人物,同样要经常参与政治决策,因此在世俗方面的招待到是相当华贵。
走进小会客厅,修伊能看到地上铺的是来自北大陆最珍稀的紫绒地毯。这种地毯要用刚出生三个月的小紫鹿的皮缝制,最为柔软,舒适。象这样一张地毯,至少需要数十只小紫鹿才能缝制成,工艺极为精巧,根本看不出缝合痕迹,上面绘着冥神降世图。
在小客厅的墙上,挂的都是当代或古代最出名的画师杰作,此外还有精美的用矽晶这种炼金材料制作的雕塑。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和伊萨多聊天,他看上去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凌厉气势。这个人应该就是布拉特家族的那位族长,塞拉帝国军勋贵族,安德烈布拉特侯爵了。
当看到修伊进来是,布拉特侯爵很显然眼前一亮,他大声说:“让我来猜一猜,这位应该就是我们那位尊贵的客人,修伊格莱尔了。”
修伊格莱尔向着布拉特侯爵弯了下腰:“您的说法让我诚惶诚恐,侯爵阁下。”
“哦,不用客气,我还没有问我女儿的卤莽和愚蠢向你道歉呢,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必须承认这些年我长期在外,对子女的管教很是不够。幸好情况没有到最糟的地步,我们还可以挽回。”布拉特侯爵用热情洋溢的口吻说,修伊感觉这位侯爵阁下不仅象一位军人,同样也是一位非常合格的政客——他很擅长于表演。
“尤玛小姐刚才来找过我,但是看起来我的言辞令她有些着恼,她哭着跑回去了。”修伊说。
布拉特侯爵明显楞了一下,然后他迅速笑道:“哦,没有关系,年轻人嘛,总是容易激动。其实尤玛的脾气或许不太好,但如果你和她相处久了,你会现她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优点的。”
相处久了?修伊心中冷笑,这位布拉特侯爵的确很会说话。
不过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这就是你的看法吗?布拉特。我还以为你是来为你的女儿寻求公道来的,没想到你却在险些杀死你女儿的人面前低声下气。这真让人难以接受,你丢尽了一个贵族的脸,丧失了一个军人基本的荣耀!”
小会客厅外,又有一位客人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张瘦长的马脸,表情严肃,望向修伊的目光充满仇恨的怒火。
“这位是……?”修伊用疑惑的目光看看伊萨多。
伊萨多回答:“伊凡·内普尔顿侯爵,塞拉帝国的律政大臣,掌管刑法。”
“可惜我连残害自己儿子的凶手都还没能处以惩罚!”那位内普尔顿侯爵大步走来,站在修伊的身前。
修伊明白了,这位内普尔顿侯爵应该就是那个被他用餐刀刺穿右手的叫费勒的贵族公子的父亲。看来这件事让这位侯爵阁下相当恼火。他应该是来找修伊格莱尔兴师问罪的,有可能是在听说布拉特过来之后,以为他也是为女儿来找伊萨多评理的,所以他急急过来为布拉特摇旗呐喊。但是他没有想到布拉特并不是他的盟友,反过来却向修伊抛出了橄榄枝,这几乎要把他气疯了。
“你是说你打算为你儿子的伤向我问罪吗?”修伊悠闲地问。
“当然!你无故伤害了一位贵族的手,使他的手落下了残疾!这是死罪!”内普尔顿可不管修伊是什么人,费勒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他的手受伤了,很可能终身都无法痊愈,也就是说,他的儿子费勒,内普尔顿家族的继承人,竟然成了一个残疾。
这是侯爵阁下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
“哦?是这样吗?如果伤害了一位贵族的手就是死罪,那么你的儿子从我的背后向我刺剑想要我的命又该如何解释?”
“我很遗憾他没有刺中你这个小混蛋,所以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向我挑衅。不过你要是以为有教会支持你,你就可以无视帝国法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内普尔顿对着修伊大声咆哮起来。
“帝国的法律只为贵族服务吗?”修伊笑道:“做为一位律政大臣,我认为你并不合格。”
“你敢侮辱我!”内普尔顿大吼着举起了拳头。
但是他的拳头没能砸下去,伊萨多的手微微一挥,一股柔和的风托住了内普尔顿侯爵。这是修伊第一次看到伊萨多出手,轻柔,飘逸,却看不出是什么魔法。
仿佛信手捻来,与尼古拉斯的霸气纵横完全不同。
“内普尔顿,你的行为过了。这里是天灾教会的总部,你脚下的土地是神的领地。没有任何人能在这里动用武力。”伊萨多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警告。
内普尔顿被迫后退一步,放下自己的拳头。他向着伊萨多施礼:“我很抱歉,伊萨多冕下,您的睿智世人皆知,您的公平,人人信服。做为天灾教会最虔诚的信民,我不敢违抗您的意旨,但是我同样希望您能够尊重帝国的法律,不要包庇一个伤害了贵族的犯人。”
“我从不包庇任何人,伊凡,但是你的儿子的确做错了事,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我认为这件事是公平的,没有必要再做深究。”伊萨多虽贵为教会元老长,却也不想全以强势压人。
“我可不认为这样是公平的。”侯爵明显很激动:“费勒是个好孩子,您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手受了很严重的伤,有好几处经脉都断掉了。有人告诉我也许他的手这辈子都无法愈合,他甚至不能用自己的右手拿起刀叉吃饭!”
伊萨多微微叹了口气,他转向修伊:“你听到了对吗?”
“是的,元老长冕下。”
“费勒的本质并不算太坏,他只是有时候容易义气用事。他毕竟还年轻,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修伊,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炼金师,你拥有最好的药剂,对吗?我想你能让他的手彻底恢复。这对于解决恩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修伊想了想,终于点头:“您说得对,元老长冕下,我可以出手把他的手治好,但是我从不凭白出手,我需要回报的代价。”
“你只能得到我的饶恕!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怜悯!”内普尔顿侯爵大叫道。
看起来这位侯爵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修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