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从明天开始,我下定决心要练习神打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要不学会神打,迟早被这两口子打死。你说别人家里都是重男轻女,我家怎么倒过来呢?我妹妹就从来没挨过打。好吃的都是让妹妹先吃。你看,我屁股都打得开了花了。我爹还好,就拿棍子隔着衣服抽了几下子。我娘是脱了我的裤子,用杉叶刺把握屁股都刺成麻子脸了。你说这哪里是亲生父母啊?我现在怀疑我绝对是捡来的。我妹妹才是亲生的。”张元宝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在家里的遭遇跟张叫花说了说。
“活该。你怎么没说,你妹妹从来都没惹过事呢?”张叫花一点都不同情张元宝。
还真是奇了怪,从第二天起,张元宝还真的每天早上坚持早起,苦练神打。
练神打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大清早起来,在日出的时候,面对太阳站立,手执“神像”。这符咒纸上画着神像。将来神打的时候请谁,这符咒纸上就画着那尊神的法相。诚心静气,心中观想神像。张叫花开句金口:只要吃得亏,心中起意灵;梅山寄打真神功,八大元帅显神通;九候先生虽酒醉亦知东西南北风。
张元宝心中要默念法诀:弟子起眼看青天,众位师父在身边。十八尊罗汉,二十四味诸天,扶助弟子;教尺拖刀,拖刀化为鹅毛,铁尺化为灯草,卷心石头化为水泡,一身化为铜皮铁骨,化为太山。头带铁帽十二顶,身穿铁甲十二重,铜皮包三转,铁皮包三重。众位师父,众位大将,扶助弟子快寄打。
然后将手中的神像焚化,内心中要对神灵表示感谢,这才算结束。
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也要修炼,向着落日站立,方法与早晨的基本上一样。
神打练成之后,以后初一十五还要继续修炼,这神打虽然看似只是一门挨打的功夫,但是也如同修行一般,艺无止境。
“叫花,这样练,得练多久,才能够练成这门功夫啊?期末通知书之前可以练好么?”张元宝问道。
“那我就不晓得了。练功夫得看资质。资质好的练得快,资质不好的练得慢。所以,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你不晓得这阵子老实一点,别挨打就行了。”张叫花摇摇头。
张元宝皱了皱眉头,“不行啊,期末考试及不了格,我娘说要往死里打的。我看我这回事死定了。”
腊月很快来临,春节也不远了。张叫花每天盘算着爹娘什么时候会回来。爹娘去广东的时候,说好腊月会回来的。所以张叫花就天天盼着腊月快点到来。
“哪会这么快呢?至少也要等到二十几,厂里才会放假。到时候你爹娘就回来了。”张有连笑着拍了拍张叫花的脑袋。
“二十几,那还得二十多天呢。”本来根本不要计算的数字,张叫花却要掰着手指似乎才能够确认。
张元宝倒是资质不错,练了十来天,这神打的功夫确实增进了不少。身体也健壮了不少,就算不用神打,这抗打击的能力也是与日俱增。
“叫花,明天张景兵家新屋上梁,我们去捡糖饼去?”张元宝的信息真实灵通。
梅子坳最隆重的仪式,上梁就是其中之一。住房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关乎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安居乐业,安居里面包含最朴素的含义,就是得有属于自己的好房子。所以这个上梁仪式,就显得极其重要。
对于小屁孩来说,上梁啥都不重要,重要是的,上梁的时候,主人家会撒一些糖果、糍粑、肉食之类,当然也少不了瓜子生,各种食物都有象征意义。当然在小屁孩的心里,吃的意义最为重大。
张景兵家的房子看的时辰是早上七点过八分。正好屁孩们也不用耽误上学。
张元宝完成了神打的修炼,就与张叫花骑着自行车去了张景兵家的新屋。
村子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来了不少。
主持上梁仪式的自然是木匠师傅,张景兵家请的木匠是张积旺,他家上梁仪式自然是张积旺与一个泥水匠。
按照梅子坳的习俗,这梁树是不能从自家山里砍,而是临时去别人家林子里“偷”。也不晓得偷梁换柱这个成语就是从这个典故里来的。当然偷走人家的梁树,得在树桩上留个红包,然后放一挂鞭炮告诉主人家。不然让人骂得千丑万丑,这梁树也不吉利。主人家也不会去捉这群偷梁树的贼,走去笑哈哈地收起红包。家家都要建新屋,都要上梁,都要偷梁树。没有哪家会因为偷梁树吵架的,因为这是梅子坳的规矩。
张积旺一边把梁树的皮去掉,然后刨成方方正正一根栋梁材。这一边做工,还要一边唱。周围的群众最主要还是来看木匠的表演的,当然待会散粮米也是一个方面。
“小小花蕾结牡丹,看得容易做的难,巧匠不是仙家做,张班鲁班传下来。木头出在何地方,南山顶上山林里……”
这张积旺不简单,唱起来抑扬顿挫,非常好听。而且这里面的含义意味深长,最是合周围人的口味。
“还是张积旺这老师傅厉害,唱起这仪式来,真是带劲。”
“是啊,手艺活做得好不算匠,充其量算是一个木工师傅。懂得唱这上梁歌,这才是木匠。”
“现在的年轻人怕是没人能够把老一辈的手艺全部学下来的。就晓得喊着去广东打工。广东难道还真的能够掉金子下来?”
“我们梅子塘现在就有有平两口子,张世才两口子。明年出去的人还要更多。以后这田都没人种了。我就不信了,将来大家伙都跑出去打工,这田不种,都吃啥?城市里的钢筋水泥还能够当饭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