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渐渐明白了为何杨浩一直说还不到全面革命的时机。因为需要的合格革命者数量太大了!
区区一座县城,起码需要十几名素质过硬、政治合格、具有执行力的“华兴会”成员担当骨干,保证对每一项重要事务的分门别类负责不出纰漏。这里面还涉及到政务、庶务的细节问题。如果只是来几个人代替知县比手画脚。一定会被下面那帮世代都当胥吏的老油子给架空了。
这就需要他们之中不但有聪明过人的行政人员,更要有专业素质过硬的职业专才,分工协作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许衍灼的特别行动组,骨干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眼下却已经控制两个县,就显得捉襟见肘。他们不得不让部队军官临时兼任一些工作,虽然更方便随时动用武力弹压反抗力量。但长远看来,会留下军人干政的后遗症。
丁惟汾一算数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县就要十几人,全国1487个县,起码要两万名骨干成员才能顶起来。可到如今整个“华兴会”成员也才过千而已,正式合格的过百。离着需求目标。差距以百倍计算。
两万名合格会员是底线,或者两万名思想觉悟品德操守聪明才智达到合格线的官员,不管将来他们是哪一党哪一派,总之要有资格负起责任。这还不包括更高一级的州府省级官员,下面还有乡镇一级。
按照杨浩给出的官僚体系规划,起码要几十万人才能覆盖所有科室。想要培养出来几十万人,那得多少年?五年是起码的吧?从旧官僚旧文人里面选拔转化?这个功夫也不是一般的费劲。
话说回来,那么少的人,居然能办成那么多的事。怎么做到的?
许衍灼忙碌之中不忘了关注他的反应。看到他抱着文件凝眉思索,笑着收起手中钢笔,站起身来一拍他肩膀:“光看文字数据还不够直观。正好今天有一场公审大会,你去亲眼看一看,就知道这项工作其中奥妙了。”
丁惟汾身体虽然累,精神却更加亢奋,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放下文件,跟许衍灼一起来到大街上。没过多久。就听远处有锣鼓声传来,有人用大喇叭响亮的喊着号子。
一列牛车嘎吱嘎吱的能够城东开来。数量足有几十辆之多。每辆车上,绑着一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囚犯。他们的脖子后面竖着两尺高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大字写着名字。
沿街临时布设的广播喇叭里,开始传出用当地话解说的内容,分别对每一名罪犯的身份、罪行做详细的叙述。一条条明确细致,没有半点文过饰非。
县城内的民众迅速站满街道两边,并随着牛车的移动缓缓向前,滚滚如潮。几十辆车过去,后面跟着的人更是成千上万,都在黑衣士兵的呵斥下老老实实谨守规矩,不敢乱跑乱窜起哄闹事。
丁惟汾心中称奇,信口问道:“我听说此地人暴躁凶顽,动辄拔拳相向。今日看来怎的如此温顺?”
往常开刀杀人的时候,那都跟唱大戏一般的热闹,大人喊小孩儿叫,混子无赖满街窜,简直是一场不可多得的赏心悦事。今天所见却是规矩的过分,实在咄咄怪事。
许衍灼略微发灰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淡然道:“冥顽不灵之徒,部队进城时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再怎么强横无礼之辈,总也知道个怕死的道理。”
丁惟汾从他语气之中,听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腾腾杀气!毫无疑问,这个书生同志的双手大概已经沾满鲜血了。
乱世用重典,起义军要站稳脚跟,就不能手软。
车队一直走到城西骡马市,那片棚子早已经拆除成一片宽敞空地,并搭建起一座高台。牛车停住,两名士兵服侍一名罪犯押上台去,主持公审的军官用大喇叭喊出罪犯姓名、罪名,然后让台下围观的百姓举证,究竟罪名是否属实。
但凡被拉出来当典型的,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有冤枉的。这些地主恶霸之流,种植贩卖鸦片,控制烟管赌场娼妓,平日蓄养打手恶奴横行乡里,上下勾结夺人田产强占良家都是寻常。无论按照大清律还是按照临时政府的法规,都死有余辜。
一些绝处逢生的受害者首先上台控诉,随后有家人参军的知情者跟着爆料,现场的热烈气氛很快被点燃。随着安排在其中的人喊话声讨,苦主越来越多,逐渐引发群体效应。
原本还梗着脖子破口大骂起义军,并威胁恐吓证人“回头杀你全家”的罪犯气焰被打掉。随着主审官斩钉截铁的宣布没收其非法所得,对其执行枪决,那人已经绝望的哀嚎,瘫软如泥!
这等手段,于大庭广众之下历数种种罪行,令罪犯们好似赤身闹市之中,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他们的心脏!后边那些,拉上台去站都站不稳,哭天抹泪的求饶忏悔。
但这时候,群众心中的仇恨已经被点燃,他们的丑恶嘴脸只会遭到更加无情的鞭挞!
饶是丁惟汾沙场征战历练的心如铁石,也不由为成千上万人沸腾的怒火和如潮的仇恨刺激的不寒而栗!
他努力平复心气,问许衍灼:“这些人的财产被没收,会如何处置?”
许衍灼道:“一部分赔偿受害者,剩下的充公。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土地、资金建立公共设施和农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