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张绣还以为简先生只是暂时把他们押下,日后还会再加惩处。后来从送饭的工人口中得知,原来“关黑屋”本身就是简先生对他们的惩罚,美其名曰:关禁闭。依据简先生的指令,他们需分别在自己的黑屋里关半个月。
张绣为之愕然,关黑屋算是什么惩罚!可是仅过了三天,他就见识了关黑屋的厉害。
为将多年,他养成了忙碌的习惯,如今忽然闲下来,说不出的不适应。
黑暗,无边的黑暗,不知何时日出何时日落,只能凭借送饭工来临的时间估算现在的时辰。
孤独,无尽的孤独。前两天,送饭工偶尔还会跟他说两句话,现在连送饭工都不搭理他了。他的亲信们距离他甚是遥远,再加上黑屋的大门隔音出奇的好,声音穿不出去无法攀谈。
没人聊天,习武又直不起腰来,他闲的发慌,闲的难受,闲的全身上下如同有千万只蠕虫攀爬。他开始觉得恐惧,觉得黑屋里似是真有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虫子,他想瞪眼观望,可屋子里黑得要命什么都看不见。他害怕了,害怕的要死,他还觉得有人在窥视他,而他却看不到对方,他吓得要死,脊梁发凉。
惊恐难耐的他,开始用一声声凄厉的怒吼来发泄情绪,“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出去一定要杀了你们,全杀光。”
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仿佛他的厥词被黑暗中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蠕虫吞噬了一般,又仿佛这压根就是一场梦,行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阳光世界里的一场恶梦。
喊了大半天,张绣终归还是结束了这场无用的叫骂,窝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瑟瑟发抖。“天呐!救救我吧!我想出去。”
恰在这个时候,黑屋大门送饭的小口应声开启,门外传来富有磁性声音,“起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圣母女娲飘浮在混乱的大地上。她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圣母看光是好的,便把它和黑暗分开……”竟诵读起了《圣母经》。
追随在董卓身边时,受同僚影响,张绣一直对圣母教十分抵触。此时一听有神棍来诱导自己,立刻捂上耳朵大喝,“闭嘴,我不听!”
果然,此话有效,“咔吧!”送饭窗口随之关闭,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不过,自此之后,每次送饭那人都会来先读一段经,再把饭食送上。
与第一次一样,张绣每次都会以“闭嘴”回应,且每次拒绝之后,诵经人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一次这样、两次如此,三次、四次……到第十次送饭的时候,出奇的,送饭人不再念经,仅把当日的饭食递了进来。
好几天了,听几句经文再毅然拒绝诵读者是他唯一的娱乐,忽然没了唱经的声音他反倒不适应起来。
“喂!”他赶忙扑到门边,用手撑住送饭窗口不让闭合,随即顺着送饭的窗口向外望去,正见蓝蓝的天空上,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在乳白色温暖的光芒照耀下,一名身穿褐色麻布长袍,右胸别着光滑木制十字徽章的少年。观少年面相,也就刚到弱冠之龄。他问那少年,“今天怎么不念经了?”
少年眼睛眯成一线,绽放出温暖的笑容,“经只读给有缘人听,你是有缘人吗?”
“你怎知我不是有缘人?”张绣面色不善,不过那位年轻的牧师立刻听出张绣话里的弦外之音。
从身侧的麻布背袋里取出一本磨得起了毛边的《圣母经》,从第一页开始诵读,“起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
仅读了一句便被张绣阻住,“停停停!”
“怎么,又不想听了?”少年牧师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微笑。
“不是!”张绣纠正说:“这些前几天你都读了好几遍了,我都快背过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少年牧师问:“那上次读到哪了?”
“读到‘于是圣母造了两个大光,大的管昼,小的管夜。又造众星。就把这些光摆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管理昼夜,分别明暗。主母看着是好的。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该第五日了。”
少年牧师没想到张绣竟然记的这么清楚,心头暗喜,“那便从圣母创世第五日开始。‘主母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鸟飞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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