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中军大帐的百余名袁卒,看到数千教会大军合围过来时,端着长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生怕这对彪悍的人马如同对待今夜死去的那些袍泽一样,将刀锋劈砍在他们身上,践踏着他们的尸体冲入大帐。
副将赵融、韩菖子披挂整齐,看到雄壮教会大军的那一刻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队教会兵马随着为首那员少年将领高举大锤,竟整齐划一的在他们四十步外停了下来。
为首那员银甲小将翻身下马,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大锤随手一丢弃在地上,一脸欣喜的向前踏出几步拱手道:“弟,栾子奇拜见淳于兄。”
一听这话,一众袁兵惊了一下,“竟是栾奕亲至!”随即将目光齐刷刷转向淳于琼。
肩负粮草被焚罪责的淳于琼不慌反喜,拨开亲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手回礼。“子奇,洛阳一别别来无恙。”
“一如往常!”栾奕恭敬作答,期间未有丝毫失礼之处。仿佛二人旧友在柳亭相见,而非敌对将领在阵前相逢。“兄长大才,在袁绍帐下竟不过一介偏将,袁绍如此刻薄寡恩,认人失察,兄长何不弃他而去,与我共创大事?”
淳于琼苦涩一笑,“我可以选择‘不’吗?”
栾奕坚定回应:“当然可以。何去何从全由兄长决断,如果兄长不愿我走,我自会放兄长和手下弟兄离去。只不过怕兄长回到袁绍那里会受到严惩,届时怕是性命难保啊!”
淳于琼一激灵,“是啊!丢了故市的粮草,袁绍能绕了自己吗?他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吗?难啊……”他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副将赵融和韩菖子,见这二人一脸期许的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正在这时,栾奕再次开口,“我会派人把兄长和诸位邺城的家小救下,暂时把他们安置到安全的地方,等来日风头过去再接到河南。所以诸位不必为家事担心。”
不得不承认,栾奕这席话正说到淳于琼和手下将领的心坎里。多年以来,袁绍的昏聩表现让他们大失所望,不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罢了,很多许诺下的赏赐都没有兑现。这半年连饷银都不发了,无论是将校也好,普通士卒也罢,意见非常的大。
再加上现在的局势——被数千人团团包围,就算栾奕信守承诺不伤他们性命,等逃回中军袁绍也得要了他们的命。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将军咱们降了吧!”赵融、韩菖子异口同声。
淳于琼本来心里就痒痒,经同僚这么一煽风点火,立刻生了想法。“行!”他环视一眼手下亲兵,“袁绍不义,本将军欲转投栾刺史,愿去河南者可随本将军同去,不愿跟随者可自行离去。”
众人听到这话毫不犹豫齐声高喝:“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栾奕喜不自禁,“得淳于兄相助,吾之大幸。”
随后,淳于琼将故市中被栾奕冲散的袁兵相继收拢起来,与教会大军合作一处一同四处放火。故市数百万石粮草很快被覆盖在冲天的火焰之中。
于此同时,袁绍在白马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烛光照在他苍老过后仍一副玉树临风潇洒模样的身躯上,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
此时此刻,他手下的文臣武将,除了田丰胃疾又犯,现卧病在床,其余人均在帐内,人们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的身影晃来晃去。
审配脾气最急,急不可耐道:“故市是我军屯粮所在,主公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派兵去救?”
袁绍不急反笑,道:“栾子奇为人狡猾,定在故市和白马之间设下了重重伏兵,若派兵去救故市必中埋伏。我才不会上栾子奇的当。”
得知教会大军攻去了故市,郭图心里乐开了花。心中暗骂袁绍昏聩,嘴上却献媚似的说:“主公圣明!”
“这……”审配怒视郭图一眼,急道:“主公,那可是我军所有的粮草啊,若被焚毁我军危矣!请主公速速派兵前往救援。”
“诶!我方才不是说了,直接去救必中栾奕之计。”袁绍自得一笑,“所以,故市不可救。不若仿效‘围魏救赵’,转而强攻官渡。栾子奇肯定想不到我军会选择此时发动攻击,以有备攻无备,取官渡易如反掌。如此一来栾奕失了根本,就算他攻下故市又能怎么样呢?”
郭图闻言拍手称赞,“果然妙计。依此计行事,栾子奇丧命之日不远矣!”
“郭公则,闭嘴!”审配暴怒,“敢问主公!万一攻不下官渡又当如何?”
当场被审配驳斥,袁绍顿觉颜面大失,脸立刻耷拉下来。
郭图适时出言,“怎么会攻不下来?此役我军必胜之由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