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开始后,金就有苦难言了。
六艘美舰的糟糕表现,根本不是他的问题。严格说来,这也不是其他官兵的问题,而是美国海军自身的问题。
不可否认,在大战爆发前,美国拥有仅次于英国与德意志第二帝国的第三海军。
事实上,在一段时期内,美国海军的规模超过了德意志第二帝国,是仅次于英国的全球第二。
问题是,美国从上到下,都没有想过该如何使用这支海军。
原因很简单,美国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而且在美墨战争与美西战争之后,彻底消除了近在咫尺的威胁。在加拿大与墨西哥都羸弱不堪的情况下,任何潜在敌国要想对美国构成威胁,首先都得跨越浩瀚的大洋。在这种大背景下,美国海军在很大的程度上不是一支军事力量,而是一个象征性的标志。说得简单一些,美国只需要有一支看上去足够强大的海军就能吓退所有潜在敌国。至于这支海军是否有足够的战斗力,以及是否能够在战场上击败敌人,都不是关键。
由此,就导致了一个极为严重的结果,即美国海军在和平时期的训练强度非常低。
拿炮术训练来说,美国海军主力舰上的炮手,两三年都没有机会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因为大口径炮弹太昂贵了,而且大口径舰炮的身管寿命非常短,每打一次,就意味着数千美元的损失。
相比之下,帝国海军与英国海军的训练强度就高得多了。
大战爆发前的两年间,公海舰队每年都要举行两次大规模演习,一次在北海、一次在波罗的海,而且每次演习都要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并且把此当成舰队考核的主要指标,炮手则能得到充分的锻炼。别的不说,在大战爆发前的一年里,帝国海军的主力舰就打废了一百多根大口径炮管。
除了训练,在精神层面上,美国海军也存在严重的不足。
大战爆发前,在欧洲弥漫着火药味的时候,美国海军中有两股思潮。一是来自好战派的观点,即欧洲列强肯定会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而美国海军只需要在最后时刻去收拾残局可行了,也就不大可能与欧洲列强海军进行正面战斗,即便有,也是以多打少、以强凌弱。另外一种来自孤立派,即美国依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完全没有必要介入欧洲战争,而美国海军只需要保持一支能够阻止欧洲列强横跨大西洋的舰队就行了,根本没有可能与欧洲列强的海军交战。
虽然这两种观点不大相同,但是都没有认识到海军的重要性。
或者说,没有对海军有可能参与的残酷战斗做任何思想上的准备。
相反,帝国海军官兵在服役的第一天就知道,帝国海军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战胜对面的英国皇家海军,仗肯定有得打,而且会打得十分惨烈,因此所有帝国海军官兵都有充足的思想准备。
综合这些,大西洋舰队的糟糕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金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退的话,公海舰队肯定会摆脱大西洋舰队,而正在撤离的运兵船队还没走远,肯定逃不掉。进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主力舰被打中要害,而金并不指望能够靠运气战胜公海舰队。
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坚持。
可惜的是,坚持未必能收到好的结果。
十一点五十八分,“拜仁”号用一击重拳教训了美国佬,还差一点让金成为美国的第一名阵亡将领。
这枚三百八十毫米炮弹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宾夕法尼亚”号的司令塔。虽然没有打穿司令塔的装甲,但是在爆炸之后,产生了附带破坏效应,司令塔内部被震飞的物件成为致命的杀人凶器。顷刻之间,司令塔内的二十多名官兵非死即伤。如果不是占在左侧的一名军官挡住了横扫而来的碎片,金恐怕就倒下了。即便没有死,包括金在内的幸存者也受了重伤,失去了指挥能力。
金被送往了医疗室,直到半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
毫无疑问,这半个小时具有决定性意义。
被“拜仁”号重击后,“宾夕法尼亚”号首先偏离航向。虽然三分钟后,大副在后舰桥上接过了指挥权,让战舰重新回到了战列航线上,但是在此期间,后面的五艘战列舰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随旗舰调整了航线,从而使战列遭到破坏,而要重新恢复战列,显然更加困难。
也就是说,因旗舰受损,大西洋舰队变得更加混乱了。
显然,公海舰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