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如归不知道素鸣衍守城的兵力与计划,对贝迦人入侵的兵力也没半点了解,心想以堂堂帝室贵胄、羽嘉郡王的身份,既然坚守此地,那么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却没想到敌军还没有推进到城下,阵亡者就将近三千人。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阵亡的死士也将近半数。
既然有死的觉悟,时刻来临,就不该有犹豫。确实如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人说的那样,既然已经有半数的死士为守戍格图阵亡,自己也只有慨然赴死一途了。
步如归只觉心头悲壮,问道:“阵亡者的灵魂能得安息?”
素鸣衍双手加在额上,躬下身体,这是向亡者致敬的礼仪:“为格图而亡,皆得安息。”直起身子,又说道,“你们中有谁被下了禁制?”
一般只有修炼丹劲的武士与运用元素之力的术士才可能被下禁制,禁制之术强制割断人体与外界元息、元素之力的联系。然而,那些天生神力者,禁制之术无法限制他们,多半会被直接挑断各关结处的腱筋,因而入狱后会更惨。
以步如归为的三百多名死士站了出来,素鸣衍看了看尤溪,去年参加暴动的银矿苦役中的精锐武士大概都集中在这里了,根据监牢资料记述,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相当高深的武技在银矿的苦役中间秘密流传,但是他们选择暴动的时机不对,若是再能忍上半年,等燕京因为九原、河曲等地的恶劣形势,将格图的精锐驻军抽空的时间,那时也就没有可以制约他们的武力了。其实铸币司监朱子夫也非光明正大的战胜暴乱的苦役,而是趁苦役攻打格图城之际,率军攻入矿区,将矿区里所有的妇女、儿童都押到悬崖边,胁迫暴动的苦役投降。
十几名灰袍术士从营门口走进来,依次给众多的死士解除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禁制之术,忙了好一会儿,才精疲力竭的退下。但是以步如归为的十余人身上禁制,是教廷在银城郡的主祭亲自所施,乌袍术士们对此都无计可施。
素鸣衍将以步如归为的十余人召到自己面前,说道:“可能会有一些痛苦,让他们都转过身去。”
步如归有些疑惑,却见素鸣衍身边的侍卫率先背过身去,才晓得眼前这人不想别人看到他施术的过程,遂与众死士都转过身去,实在没想到披甲背弓的英武郡王竟然精擅术法。
教廷派到银城郡的主祭早在九原郡失陷之时,就与经院苦修、护殿骑士离开银城郡,素鸣衍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听说他的修为已经突破地阶。素鸣衍没有把握解开这等人物所施加的禁制,只得冒险一试,利用阿多奈神域的力量试着冲破他们身体的禁制之力。当然,这种野蛮的解除办法会给步如归等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说“可能会有一些痛苦”,真是太轻松了。
素鸣衍手按着步如归的背脊处,神域力量随着绿芒的盛起,仿佛潮水一般涌入步如归削瘦的身体,神域力量与禁制之力的冲突,令坚强的步如归禁不住绷紧身体,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忽然背后一松,步如归无力的瘫倒下来,汗出如浆。
“下一个……”
依法解开十多名死士身上的禁制,汗出如浆的素鸣衍自觉还能施展一次自然之疗伤,不然以步如归他们此时的身体状况,十天之内都别想他们能上战场。
素鸣衍让五百名死士围圆而坐,背脊朝里,步如归等人坐在最里圈,侍卫营的武士还是在外围背过身站着。素鸣衍走到众人之中,一道奇异的绿色光芒就像一波波的潮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漫过盘膝坐着死士们,这种有质的光芒渐远渐淡,直到圈子的外围,就几乎看不见。
步如归从时间迷梦中醒来时,东边的朝阳正出万丈霞光,身体涌动的力量之潮,似乎已经恢复到入狱之前的水准,营门口,停下几辆铜车,一堆堆铠甲、头盔、长弓、箭壶、羽箭、长刀、重剑、刺矛、护盾正从铜车上搬下来,堆在营门口的空地上。
卢青叶按剑站在营门口,冷眼注视着营中的死士,这五百名死士的战力真是值得可观,进入黑砾原整训之前的侍卫营也不过如此。死士们处于刚刚恢复力量的兴奋与迷茫之中,步如归也是如此,卢青叶按剑走进来,说道:“你们没时间耽搁了,刚刚又有一队死士出城了,你们动作快点,他们或许不至于全军覆灭。”
“为什么不将敌人引到城下歼灭?”步如归盯着卢青叶,“为什么一定要尼密丛林殂击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