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鸿飞乘坐的水上巡逻机还在台湾海峡上空,罗耀武就接到陈必时的电话。询问了军部作战参谋之后,少将军长把这个任务丢给了屠正富,让他联系二零九高地上的庄仕佑,准备迎接空军上尉。
毫无疑问,这个问题最终落到了叶振邦的手上。
因为五十四军已经撤出台北市市区,小林秀赖的部队攻入了基隆港,上野龙一的部队还在大汉溪河谷与四十三师纠缠,所以在十五日天亮前把所有被毁坦克拖回去之后,上原俊次郎的部队退回了莺歌镇,除了偶尔向二零九高地打几枚高爆弹之外,没再进行任何具有实质意义的作战行动。
日军的意图很明白,让上原俊次郎在莺歌镇接应上野龙一。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即让上野龙一去莺歌镇拯救上原俊次郎。
不管怎么说,日军肯消停,叶振邦等空降兵乐得自在。
十五日天亮后,叶振邦让甄志明与两名受了轻伤的新兵带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兰黑北上尉与几名重伤员回了桃园。
虽然离桃园就几公里,但是山路狭窄,头上又有美军战机,叶振邦没派人把殉国兄弟的遗体送回去,而是就地掩埋,只保留了遗物与身份牌。这是很正常、也很必要的选择,因为在大热天里,将士遗体露天放置两天就会发臭。
日军没有攻过来,叶振邦也没有攻过去。
除了兵力不够之外,叶振邦也不想让手下弟兄白白牺牲。安排侦察警戒任务时,他都额外叮嘱,不要逞能、更不要冒险,发现不对劲就开火,不要想着抓俘虏、抢战利品。这里是战场,不要学电影里的小兵,拿着木头枪去戳鬼子的脊梁骨,以为喊句“缴枪不杀”就能让鬼子投降。真要傻到哪种程度,吃子弹的绝对不是鬼子兵。
因为得到军长格外照顾,所以叶振邦他们也没能清闲下来。
既然军长说“满足九连一切需要”,叶振邦肯定不会不给面子,更不会与那些很有可能将决定九连上下百来条汉子有多少能活着回去的武器装备过不去。从十五日上午到十六日上午,叶振邦只睡了四个小时,其余二十个小时中的一半在往返桃园的路上,另外一半在安排连里的工作、以及与团部后勤军官扯皮。
恐怕没人会相信,在这二十四小时中,九连百来名官兵肩挑背扛、硬是将大约十五吨的武器装备与弹药物资搬回了二零九高地!即便把轻伤员也算上,每名官兵跑三趟,也等于扛着一百斤的物资走了大约三十里的山路。
要知道,这百来名官兵中有八十个在几天前还是连基本训练都没到位的新兵。
如果在平时,就算拿蘸水皮鞭抽打都没法让那些天之骄子扛一百斤走五里地。
从庄仕佑那里得到消息后,叶振邦没有叫醒那些站着就睡着了的新兵。虽然比某些新兵还小两三岁,但是叶振邦从不认为年龄是衡量一个人地位与能力的主要标准。这大概与他从小就得承担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责任有关吧。
拿上工兵钏与挂在墙上的头盔后,叶振邦去了不远处的战地医院。
说是医院,不过就是一个能够容纳十多名伤员、门边墙上挖了一个用来放置急救物品与药品的暗格、另外一侧有一个用来掩埋脏物的深坑、位置比较靠里的洞窟,这也是整个地下防御体系中最大的洞窟。因为要排出血腥味与消毒水的气味,所以还专门挖了一条直通地面的通气管道。
如果不考虑主要用途,这里算得上是地下工事里的“总统套房”。
所幸的是,重伤员都送走了,那些轻伤员大概是要面子,也早早回到自己班上,没留下来给军医添麻烦。
“排长……”一排与二排的军医见到叶振邦,都赶紧站了起来。
经过十四日夜间的战斗,包括另外两个排长与几个班长在内,全连官兵再也没人怀疑叶振邦在连里的领导地位。
用丁浩洋的话来说,能打仗的老兵不少,可是像叶振邦那样会打仗的老兵就没几个。
“都累了吧?”叶振邦将工兵钏插到地上,“等下有人来这里设个通信中心,你们得挪个地方,把药品搬到连部去吧。”
“通信中心?”
“临时的,办些事就走。这是军部直接安排下来的,我们也没办法。”
两名军医不再多问,立即收起药品离开了。
叶振邦也不知道军部为什么要派这个任务下来,更不知道在这里设个通信中心能有多大作用,反正他们只需要提供一个可以容纳十来名军人与几部电台的地方,并且确保这些军人的安全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叶振邦是个比较爱面子的人。
连里就这一个洞窟能容纳十来名军人,算得上是“客房”了。客人到来之前,当主人的怎么也得收拾一下,让客人觉得宾至如归吧。
叶振邦刚弯腰忙活起来,陶安康就赶了过来。
不多时,其他几个一三三团的老兵也赶了过来。
“班副,你这在干嘛?”没有新兵在场,几个老兵还是喜欢用以前的称呼。
“谁叫我们命苦呢?”叶振邦伸直腰杆,接住了陶安康递来的香烟。虽然作战守则规定不能在地下工事里吸烟,但是没有哪个老兵会遵守这种毫无意义的规定。“连长接到屠正富从军部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批技术军官到我们这里设个通信中心,让我们安排一下。还说带队的是个空军司令部的高级参谋,算是半个自家人,军长亲自发话了,要招待周到,不要丢十五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