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一直立在铁门外面,响亮的鞭子声远远地传来,让他的心仿佛有刀子在里面用力剜似的,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他双手捏紧,面目僵硬,直到铁门被打开,景凛走了出来,鞭子声更响亮地传来,他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出列,上前来跪在景凛面前,用哀求的语气低声道:
“皇上,之前皇上答应过臣会放过家父性命,臣才会遵从皇上的旨意去做那件事,家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求皇上看在家父对皇上忠心不二的份上,饶过家父一命吧!”
景凛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顿了顿,忽然和气起来,温蔼地笑问:
“逸儿,你父亲的命与你的命和你的锦绣前程,两者选其一,你愿意选哪一个?朕可不是在考验你,若是你回答说你想保住你父亲的命,朕会立马把你推出午门斩首。”
秦逸心中一凛,神色间有些慌张。
“秦泊南虽说对你有养育之恩,却并非你的亲生父亲,更何况你的亲生父亲还是因他而死。与其想这些没有用处的,你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医药都是半调子的你该如何接掌秦家和百仁堂,把百仁堂和百仁堂的药园继续发扬光大。”景凛冷漠地说完,绕开秦逸,向外面去了。
身后是响亮的鞭子声,以及偶尔没有压抑住的一两句痛苦的呻吟声,秦逸面向审讯室跪在冰冷潮湿霉味与血腥味浓重的地面上,皇帝的仪仗已经紧跟着皇帝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秦逸跪在原地,他咬着嘴唇,景凛的话仍旧在他的耳畔震耳欲聋地回响着,他跪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站起来,悲着一双眼眸。无奈地转身,灰溜溜地离去。
走在前面的景凛在杨让的轻声通报下得知秦逸跟上来了,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一双略苍然浑浊的眼眸闪烁着的是极为恶劣极为阴鸷极为快意的光芒。他喜欢看这样的场面,父子相残,兄弟相争。什么情什么爱。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伦理道德,通通都臣服于皇权之下,任他自由地操纵。看着他们无奈却只能被迫妥协的表情。感受着快意,这才是身为掌握天下人生死的帝王的乐趣之一。
水月轩。
殷素娘身穿华丽矜贵的曳地宫服,正悠闲自在地斜倚在窗下的贵妃椅上,啜饮着才刚刚贡进宫里来的香茶,两个宫女正跪在她的脚下,垂着头轻重缓急地替她揉捏着双腿。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殷素娘得意洋洋地望着跪在脚下的宫女。
身穿宫装的宫女。父亲是一方官员的宫女,这样的宫女竟跪在她脚下恭敬地替她捏着腿,果然还是这样的丫头奴役起来才会让她有优越感,有虚荣感,有欣慰感,这一间端庄威严的皇宫。这一座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后宫。她总算进来了,她总算在这里扎住根了。
曾经想要的一切终于在这个年纪实现了。还好她才三十岁,还好她今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只要她谋算好了,她必能在这座华丽的深宫里替自己谋算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公孙凤,风水轮流转,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妩媚的杏眸里掠过一抹阴狠,就在这时,替她揉捏左腿的宫女没有掌握好力道,双手一用力,捏痛了她的腿。殷素娘正在沉思,突然痛了一下,下意思倒吸了一口气,一低头便迎上那宫女满脸惊骇的表情,怒从心起,随手一巴掌扇过去,将那宫女打得脸颊霎时红肿起来!
“奴婢该死,殷主子息怒!殷主子息怒!”宫女也顾不得去揉肿痛的脸,慌忙俯身跪地,连连磕头请罪。
殷素娘眸光淡漠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心里的畅快感更强烈。
就在这时,殿门外太监特有的公鸭嗓高声响起:
“皇上驾到!”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殷素娘心中一凛,皇上怎么会这时候过来,愣了愣,慌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接着步态婀娜地迎上前去。
景凛身穿明黄色的龙袍面色冷凝地走进来,殷素娘弯起精致的眉眼,含着柔媚的笑意,才想跪下去请安,然而还没来得及跪下,景凛已经一巴掌扇过来,重重地掴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瘦弱的殷素娘被打得在原地转了半个圈,重重地摔倒在地,两眼冒金星。殷素娘被打蒙了,捂着紫胀的脸颊,杏眼含泪,咬着嘴唇,委屈地望着景凛,战战兢兢地开口想要询问:
“皇上这是……”
然而还不待她说完,景凛已经盛怒地喝道: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朕打入冷宫,不许任何人服侍,没有朕的命令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皇上龙颜大怒,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杨让早已命两个小太监上前,拉起还瘫坐在地上的殷素娘往外拖。
殷素娘被吓得花容失色,拼了命地哀求景凛恕罪,又一叠声地问他“妾身犯了什么错”。景凛不答,只是重重地坐在罗汉榻上发怒。殷素娘却不死心,被拖着往外走,仍旧别着脑袋冲着他问个不停,把景凛问得烦了,在罗汉榻的扶手上重重一拍,喝道:
“把那个贱人的嘴给朕塞上!”
小太监慌忙拿了帕子把殷素娘喊叫个不停的嘴堵住,拼了命地拖出去。
“贱人!贱人!”景凛眸光阴冷,连骂了两声才算是发泄了怒气。
杨让垂眸屏息立在一旁,也不敢劝,
景凛沉默了好一会儿,怒气总算是消了,顿了顿,忽然又起了兴致,问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