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每一年怎么盘账?”
“账本每一年都会随着百仁堂的账本一同汇入帝都的百仁堂,供东家盘查,之后东家会将账册全部销毁。”庆忌回答。
阿依眸光微闪,这些人倒是挺诚实的,无论她问什么他们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沉默了片刻,她用幽然的语气慢吞吞地继续问:
“听说每年从你们手里经过的银子数不胜数,可是你们却只有月钱,你们心里都不会觉得不平吗,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连一成都不分给你们。”
五个人面色一变,仿佛被怀疑了高尚的人格似的,白泽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主子,我们做的虽然是赚钱的行当,却也是在做济贫助人的事情,我们和家人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出的,换句话说我们压根不需要银钱,我们不是为了银子才一直隐在暗处替东家积累财富的,我们是为了替东家实现‘仁善博爱,兼济天下’的决心。”
“是吗?”阿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垂着眼帘眸光幽沉,让人看不见她究竟在想什么,直到五个人皆因为这样的气氛感觉到忐忑不安时,她突然继续问,“那如果我说今后每一年的收入都不能再兼济天下,我要全部都收下呢?”
五个人的心里咯噔一声,怔怔地看着她,想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阿依却没有开玩笑,她很认真,面无表情,眸光平静地望着他们三个,神态坦然。
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带着满心的挣扎,天禄咬了咬牙,重重地点头,开口道:
“既然东家把鲤鱼令交给主子了,主子就是我们的新主子,主子说什么奴才等人自然要服从,既然主子说不想再兼济天下,想要收下全部收益,奴才等自然没有意见。主子想怎么做都行,我们只是听从主子命令办事的!”
阿依并没有因为他这样一席深刻地表达了忠心和顺从的话而感动,依旧是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
“那就从今年开始吧,待今年盘账之时,连账册带银两一同给我送到帝都来。记住了,要悄无声息的。听说你们每个人手底下都管理着两千个人,让我看看你们这几个能一帆风顺地管理了许多人和许多土地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五个人面面相觑,约莫犹豫了两息的工夫,天禄率先应了一句“是”,其他几个人与此同时亦不甚齐整地回答了句“是”。阿依满意地笑了笑,停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行了,人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做的事情我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星夜兼程连续赶路了几个月终于赶到帝都来,结果只是这样就完了,五个人又一次面面相觑,紧接着庆忌率先站起来,含笑从容地施了一礼:
“奴才告退。”
其他几个人见状,亦慌忙站起来纷纷告退。
阿依兀自坐在桌前也没有去看他们,一直到脚步声过了屏风渐行渐远,阿勋进来,似有些无奈地道:
“姑娘何必试探他们,他们对二爷都是极忠心的。”
“我又不是先生,他们对先生忠心却未必会对我忠心,我想看看他们究竟对先生忠诚到什么地步,是否真的能忠诚到只因为忠于先生的鲤鱼令,就忠于一个与他们甚至是与先代主子的想法截然相反的人。”阿依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说。
阿勋如有所思地望着她,为什么一瞬间他会从这个纯洁无垢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可怕的阴影?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包厢窗户正对着的一楼大厅里忽然传来一片女子恐慌的尖叫声,紧接着整个怡红楼似乱成了一团,骚动、不安、恐慌等情绪充斥了所有地方,在人群的嘈杂混乱中阿依似隐隐听到有人在大声喊:
“抓刺客!”
阿勋唬了一跳,阿依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意外,却依旧绷着一张小脸没有多余的表情,亦没有好奇地去打开窗户。约莫半刻钟后,怡红楼内的骚乱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包厢门被轻轻叩响,风从外面闪进来轻声回禀道:
“主子,刚刚是宁王殿下遇刺了,先前宁王殿下正在对面的二楼包厢里,结果突然遭遇了刺杀……”
“死了?”
“没有,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可那刺客却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