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敏静默了半晌,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哽咽着轻道:
“我又不是为了那些才和王爷成亲的!”她阖闭上双眸,又落下两滴泪来,却用帕子擦拭了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把二人唬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景凛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尚穿着朝服的景澄和墨砚。
两人急忙跪下去向景凛请了安,景凛的眸光在阿依的脸上一扫,顿了顿,淡声道:
“都起来吧。”
阿依和公孙敏站起来,垂首立在一侧。
“贤王妃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景凛望着公孙敏,问。
公孙敏微怔,连忙含笑作答:“臣媳刚刚迷了眼睛,就用手揉了揉。”
景凛看了她半天,平声道了句“是吗”,又在她和阿依之间来回扫了一眼,问: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臣媳在这里和小墨三夫人碰见,就说了几句话,正要一同回正殿去。”公孙敏连忙回答。
景凛点点头,迈开步子向正殿走去,景澄和墨砚跟上。阿依和公孙敏一直等他们过去了,这才沉默地转身跟在他们后面。阿依在望向公孙敏时,却见她已经压抑住了所有的情绪,又一次恢复了高贵优雅的王妃派头,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一瞬,阿依忽然有点佩服她,她知道她是真心喜欢景澄的,并且喜欢得很深很深,然而她即使再深情即使付出的再多,却仍旧不会得到等量的回报。就算是那么一点点的回报,也要看对方的心情,只有在那个人愿意因为怜悯而给予她时,她才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回报。
然而纵使是这样,她却只能付出付出再付出,她别无选择,这就是她的宿命。
阿依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像公孙敏那样说是宽容大度。其实不过就是打碎牙和血吞,所以她才从来不会把感情完完全全地付出去。若是今天她处在公孙敏这样的境遇,在将自己的所有全部投出去之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那她绝对会崩溃。崩溃是一件极可怕的事,她可不想因为一个本来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陌生人最后却被煎熬成一个疯子。
她绝对不要这样。
凤仪宫内的诸人因为景凛的到来变得诡异起来,按理说宫妃们面对皇上就算不是蜜蜂见了蜜。也应该像苍蝇见了垃圾堆似的往上扑,然而宫妃们谁都没有。反倒一个个战战兢兢显得很害怕,而景凛却似乎很喜欢看她们这样子害怕的表情。
阿依猜测,该不会是因为景凛在宫里时也有那种奇怪的癖好,所以细皮嫩肉的妃子们才会对他惊惧不安吧。
就连皇后公孙凤对景凛亦不是很热情。她虽然在笑,笑得灿烂,但是那样的灿烂在阿依看来却很勉强。
唯有林惠处变不惊。依旧在贤良温婉地微笑着,看得出景凛虽然对她态度不坏却并不很喜欢她。或许是因为林惠虽算不上痴肥身材却略显圆胖,又已人到中年,那富态相算不上难看,但也的确引不起男人的兴致。
这些宫妃里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夏莲,夏莲在看见景凛时就开始对他媚眼如丝地调情,景凛倒也不拒绝,在她鼓鼓囊囊的大胸脯上扫了一眼,含笑说:
“莲儿穿了这身衣裳看着越发水灵了!”
夏莲咯咯一笑,眼梢漫上一抹妖娆,莺声含媚:“皇上可喜欢臣妾的这身衣裳?”
景凛笑着,也不回答,却在她胸前拧了一把,惹得周围的人面红耳赤。阿依却觉得十分平常,两个变态人物碰在一起,不管怎么做她都不觉得奇怪。
景凛在上首的龙椅上坐下,公孙凤立刻对景凛禀报了公孙大夫人欲为筹备赈灾款出一份力的事,引来景凛的夸赞,公孙凤又说到阿依愿意出三份赈济灾民,景凛的眸光落在阿依身上,苍色的嘴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秦小大夫竟这么大方!”
阿依站起身,垂着眼帘道:“赈济灾民这样的事臣妇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景凛笑了一声:“说起来,朕前些日子听说你成亲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去道贺了,一度造成万人空巷,这样的事朕只在去年年底时听说过……”
他指的自然是秦泊南被处斩的那一次,室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阿依宠辱不惊地立在那里,不发一言,亦不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