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人,为什么我的两只眼睛全肿了?”
墨砚挂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看了她一眼,不答,径自去浴室梳洗了。
阿依哑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墨大人好像心虚了,难道是昨晚墨大人又踢她把她的眼睛踢肿了?
然而怎么想怎么觉得这种事不可能,不禁越发狐疑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公孙柔一直在忙于应酬各家的宴会,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因为墨砚认同并相信她,所以才会让她出席这些重要的场合;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因为墨砚重视她,所以才会让她在外面单独使用“墨三少奶奶”这个称谓;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因为墨砚心里还有她,所以才会舍弃阿依而选择她公孙柔。
于是她得意洋洋,在阿依面前继续夹枪带棒。
阿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出席这些宴会是因为她想让她出席,墨大人压根就不在乎。
时间一眨眼便来到了除夕。
墨砚在除夕前的一个月整个人便变得很不好,莫名地心浮气躁,总是想发火。
崇元四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墨砚与阿依成婚六个月零二十四天,亦是秦泊南一周年的忌日。
除夕之夜宫中设宴,宴会在正午时进行,大概未时结束,帝都内所有的王公大臣诰命夫人都要入宫去参加宴会。
阿依自然是不会去的,入宫时墨砚都会携公孙柔一同出席。
墨砚换好了大礼服,阿依顺手替他平整了一下衣领,将他送出门,墨砚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过头望着她,似欲言又止的样子。阿依看着他,等待他开口,然而他望了她一会儿,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向前走了一步,却又突然转回来一把勾住阿依纤细的腰。
阿依吓了一跳,他靠了过来,目不转睛地锁视住她的脸,俊美无双的脸庞向她欺近。阿依以为他要亲她,这半年他每天都会亲她的嘴唇,由最开始的讨厌排斥到现在,可以说她已经习惯了。
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蔷薇花瓣似的朱红色嘴唇缓缓靠近,认命地等待那柔软的触感降临,然而他却在离她的嘴唇一指宽的距离停住了,望着她嫣红的唇,似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在她的微诧里退开,并松了勾住她腰肢的手,旋即后退半步,转身,沉默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依讶然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他哪里不对劲。
接近正午时分,阿依立在空无一人的院落内,这个时辰的院落内总是寂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似的,她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眸光微黯,过了一会儿,才再次仰起头,望向头顶如被水洗过的晴空上阳光明媚,云淡风轻,良久,似自语又似对人说一般地轻道了句:
“先生,已经一年了呢……”
说到这里便哑了口,她明明有许多话想要说出来,然而一股脑儿地涌到嘴边时却又像是茶壶倒饺子,一个字也吐出不住来。她半低着眼帘,现在竟然已经是冬季的最后一个天了,帝都的冬季干冷干冷,干冷的空气钻入鼻腔里,那是一股被冷却了的熟悉又心酸的味道,就是这样的味道,恍若前一年的冬天。
旧年的最后一天,今日过后,便又是崭新的一年。
她再次抬起头,嫣红的唇角含着一抹涩然心酸,良久,仿佛酝酿好了情绪一般,她对着蔚蓝的天空粲然一笑,轻声道:
“先生,我知道被人遗忘那一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哪怕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先生亦会被深深地印刻在我的灵魂里,不寂不灭。”
一缕独属于冬季的寒风斜刮过来,刺骨的冰冷里却似带了些柔软的温度,春的脚步又近了……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