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顿时哑然,感觉身体里的血急速流淌起来,一个割据一方的军人嘴里居然说出这几个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他们站在这里便是证明。
“这赵子赟是何人物?”
“赵旅长的弟弟。”
“哟,衙内啊,行不行?”
“几位哥哥,这么在背后说小弟,怕是有**份?”门外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头发剪得短短的,显得很精神。
“子赟兄,来我给你介绍下。”薛儒含笑迎了上去,拉着赵子赟给众人介绍。
“子赟兄…”众人纷纷打招呼。
赵子赟一一回礼,笑道:“我知道这是尊称,不过各位哥哥,那个兄字还是去了的得好,我听着怪怪的。”
薛儒哈哈大笑,赵子赟进来没提农业技术员的事,看来他是认可了,心中顿时好感大增,“就依你,我托大叫你子赟。”
“薛大哥讲笑话了,明明就比我大,还非说托大。”
众人哄笑,待笑声停了,赵子赟道:“我有个建议,闲下来咱们就兄弟相称,不过,办事的时候还是要有尊卑,现在人都到了,薛知事,是不是先开个会,大家商议下?”
薛儒暗自吃了一惊,赵子赟的话很得体,既拉拢了关系,也提醒了他正事要紧,他面色一肃,“赵技术员说得对,我们也不用换地方,就这里!”他那里知道,昨夜王颂已经给赵子赟上了一课,交待他如何做。
赵子赟心中叹了句,老师就是老师,效果果然不一般,看来还要好好学学。
第一次会议并没有涉及过多具体的事物,只是明确了个人的分工,薛儒让大家回去仔细想想,如何推动阳高全县的工作,切入点在那里。众人对阳高的情况还算是了解,相互交换了看法,便告辞离开,薛儒知道今日大家是没什么心思办事的,他干脆宣布三天后再召集下一次会议,一来让大家回去先有个交代,二来也给些时间考虑。
赵子赟整个会议中并没有发言,他牢记王颂说的,别看这些人岁数也不大,但都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他要抱着学习的态度。简短的会议也证明了王颂的说法,各人虽然说得不多,仅涉及一些皮毛,但思路、观点已经有了初步的表达,这就让赵子赟很佩服,得知自己做了农业技术员,当时就一头雾水,搞不懂薛儒为何这么安排,今日才发现,众人对自己负责的事情也不在行,可没有人表示异议,粗粗听了,便明白众人并不从自己负责的业务说事,而是从阳高全县全局来提出观点和看法。
“架子是搭起来了,可我心里还是没底,子赟,要不你带我去找找王先生?”薛儒送走众人,一边整理着今日的会议记录,一边说道。
赵子赟正有此意,老师交待过,让他带薛儒回去一趟,“行,薛大哥,那咱们是现在去?”
“现在就去!待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二人出门,带着两个卫兵朝城东的赵家大院走去。
书房中,王颂正和陈娇儿讲解着数学,见二人进来,笑着起身打招呼,陈娇儿依然充当了茶童的角色,忙着给二人倒茶。
一坐定,薛儒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王先生,告示发了,人也找齐了,今日倒是商议了下,可千头万绪,还是有些难以下手,特来请教先生。”
“哦,国圃,大家有何想法?”
薛儒将会议中谈论的一些要点简单叙述了一遍,王颂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毕竟时代差了很远,众人有些局限性很正常。
“国圃,一个县要想发展,不外乎经济、社会两个方面,经济涉及农、工、商,社会就有些复杂,咱们先从民生入手,但这也不是简单的吃饱穿暖,还有医疗、教育、安全等等。”
王颂的话带有现代的叙述方式,薛儒虽然听得不太顺,但理解没问题,他以为王颂是从国外回来,说话方式略有不同,也没多想。
“主政一方,最要紧的是要有个方向,国圃,你想过没有,你的方向是什么?”
听着简单,薛儒刚想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让民众过上好日子?太空!仿佛考试不过关,薛儒面露出尴尬之色。
“其实你答不上来很正常,我倒是觉得,你们先不忙着手具体的事,琢磨下到底要走向何方。”
“多谢先生,不知先生有何想法,可否告知一二?”
王颂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大懂的,我说说一点看法,从大局上来说,国民政府统一全国是大势所趋,当然,这也许只是名义上的统一,山西这个地方,还是阎锡山这个土财主的地盘。要想靠他们,是绝无出路,这是我提醒国圃的第一点。”
薛儒点点头,“先生说得极是,不管他们怎么做,搜刮民脂民膏,扩大自己的地盘是不变的。”
“我们也要扩大自己的地盘,因此,子悟的军队必须存在,还要扩大,这是我提醒你的第二点。”
薛儒一愣,“先生是要自成一系?”他的话已经很含蓄了,没直接挑明问是否要做新军阀。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和子悟所想的,并不是你心里猜测的新军阀那么简单,自成一系的目的是为了不受别人控制,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民生。”王颂边说,边盯着薛儒。
确实有些难以接受,薛儒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面露不悦之色。
“国圃,有些难接受?不打紧,你可以回去再考虑。”随后,王颂又林林总总的说了些,薛儒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王颂见状,急忙打住,端着杯子喝茶。
薛儒很快反应过来,今日是没有心思再谈了,他起身告辞,有些落寞的走了。
“老师,薛大哥好像有些不太赞同啊?”
“子赟,这事迟早要让他知道的,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很难结伴走下去,你要记住,再能干的人,只要和你不是一条心,就不能重用。”
“我懂了,老师,我那农业技术员到底做什么,我还是没有头绪。”
王颂哈哈大笑:“你都没下过地,有头绪才怪!”
“老师,教教我嘛!”
收起笑声,王颂朝陈娇儿说道:“去拿阳高县的地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