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泓不以为忤的笑起来,缓缓道:“自然,你若是不亏心,还能把日子过好了。还能这么乐乐呵呵的,也是难得!”
顾临怡闭目听着霍延泓这一番话说出来,很快挣了眼睛,回身俏生生的望着她,轻巧的说道:“臣妾做什么要亏心,那火是冯选侍放的,又不是臣妾放的!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六宫后妃的面儿,臣妾又不是冤枉了她,有什么好亏心的。”
霍延泓不动声色的看着顾临怡,未置一词。
顾临怡便是捋着手上的护甲,曼声说道:“皇上让臣妾与贤妃处置杏花坞走水一事。臣妾便谨遵圣谕,抓到了幕后纵火之人!怎么,臣妾还做错了?”
霍延泓挑眉,深看着顾临怡,眼眸沉沉,道:“那灯笼是冯氏的宫人不小心丢掉的,因着害怕,也未敢说。是你冤枉了冯氏。”
顾临怡嗤的笑出来,身子向前一倾,凑近霍延泓几分,道:“我就知道。她有错没错,您都会说是我冤枉了她!无论是她的宫人不当心,还是她不当心。那灯笼,总是承乾宫的跑不了!那就是她的错!宫里走水,不管她当心不当心,都是她的错,是大错!皇上便是拉到朝堂去,臣妾也是有理有凭!”
霍延泓不理顾临怡这话,而是扬声与外面候着的尹航道:“传朕的旨,冯氏蒙冤受屈,晋为正六品贵人,赐封号为恪!等身子养好了,上未央宫来谢恩!”
顾临怡被这话气的咬牙,尖声道:“臣妾受不起恪贵人的谢!”
霍延泓抚掌一笑道:“受得起,受得起!若非贵妃你打了她,让朕心生怜惜。若非今日那十鞭子,朕当真也没想过要给她晋位!”
顾临怡一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唇边如寒霜一般,勉强现出冷冷的笑意,“若是如此,当真应该多打几鞭子。我心里痛快,也好给皇上个机会,册封她为嫔位!再不成,皇上仍旧把臣妾的贵妃废了,腾出来给她坐!”
霍延泓却是摇头,明朗的笑起来,“朕哪儿能,朕要留着你的贵妃位份,让你长长久久的坐下去。只要你乐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害谁就害谁,想罚谁就罚谁!”
顾临怡心里发酸,眼泪便是不觉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仍旧强忍住,道:“害,臣妾好好的贵妃,做什么要害人!臣妾不错,皇上就没有把臣妾拉下来的借口。纵然勉强将臣妾拉下来,皇上如何躲过去前朝的悠悠众口,又让史书工笔怎么写?臣妾要罚,必定是她们做错了。她们做错了,那么臣妾就没有错!”
霍延泓笑看着顾临怡,不住的颔首,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慢语的说道:“好,好!你要罚谁,朕偏偏要抬举她。那杏花坞烧了又如何?只要恪贵人喜欢,烧了御苑,朕也乐意!”
顾临怡浑身发抖,强稳着心神,笑道:“正是皇上这话,恪贵人乐意,把启曌城也给烧了罢。把咱们都烧死,也落得清净!咱们这些碍眼的都死了,也正成全了皇上。能安安稳稳的同青萼在一起。只可惜了,”顾临怡笑的发狂,啧啧道:“可惜雍王死了,否则,青萼能这般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
霍延泓眸色忽然沉下来,森然可怖,“你再说一遍!”
顾临怡见他动了气,心里方才被堵住的感觉忽然松了下来,竟是难以明说的痛快,“这样的话您就受不住了?还有更难听的话呢!”
霍延泓面上带着阴翳,可转瞬,便似是云开雾散一般,如数换成了讥诮的笑意。他看着顾临怡,懒懒的问道:“贵妃,你可晓得为何你说什么朕也不在乎,都不会动气?”
顾临怡眉心不觉揪在一起,一言不发的看着霍延泓。
霍延泓呵呵一笑,道:“因为朕从不在意你这个人。你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不在意。不在意,自然不会有喜怒哀乐。便同陌生人是一样!”霍延泓话落,便是长长的一笑。很快,转身大步走出了漪澜殿。
顾临怡只觉着一颗心鲜血淋漓到已经麻木,瞬间,回身抄起那把月琴,朝着霍延泓离开的方向砸过去。眼泪,绝然的瑟瑟落下,大颗大颗砸在衣襟前绣着富贵牡丹上。
那月琴落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哀鸣。琴身被摔得粉碎,四根弦也是齐齐的折断。
霍延泓走到门外,听见这个声音。只展眉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带着尹航往未央宫外去。
卫菡萏见皇帝难得过来,早就悄悄等在了宫门外面儿。这会儿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便做出匆匆往里进的样子。
霍延泓脚步一顿,瞧着数月未曾见过的卫菡萏,果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