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岚却是情绪激动,一巴掌把那药碗给打翻了,绝望又悲恸的哭道:“不,不!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啊!”
那药汤还是滚烫的,冯岚这一抬手,这一碗药便是生生都落在了沈青黛的手臂上,不仅染湿了半幅袖摆上,更是烫的沈青黛尖叫了一声。白芍瞧着,立时去替沈青黛掀起袖子,拿绢子轻轻擦个不停。
白芷也是吓了一跳,含泪带着一屋子的奴才跪地,哀哀劝道:“小主,您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太医说您身子弱,又不是成孕的时候,才没守住这孩子。好好的把药吃了,往后还有的是机会。若是不吃这药,伤了身子,往后想有都是不成的了!”白芷极尽恳切的劝着冯岚。
冯岚却是坐在榻上,仍旧情绪激动的哭个不停。
沈青黛也不顾被烫的手臂,挽着袖子,进前拉住冯岚劝道:“可不是白芷这话,来日方长,你这样得皇上喜欢,往后总会有机会的!德妃这会儿生完了,许是一会儿皇上就过来了!姐姐快擦了眼泪,好好的把药喝下去。省着一会儿皇上过来,瞧着彼此都要伤心的!”
“伤心?”冯岚一听沈青黛说起霍延泓,有些迟疑还带着几分期盼看向沈青黛,那眼泪也不似方才奔流汹涌,“皇上会伤心吗?”
沈青黛一手招呼着白芷,示意她再去端一碗药进来。这边又是耐声的哄劝冯岚道:“怎么不会呢?德妃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也是皇上的!都是一样的,皇上必定会来!姐姐听我的话,快把药喝了吧!”
冯岚这才回过神,勉强收住了眼泪。沈青黛瞧着白芷将那药给她喂下去,才放心一般的又劝她道:“许是圣驾一会儿就要过来,姐姐也好一些了,我便先回去。可别再哭了,没得让皇上瞧了也跟着难过!”冯岚仍旧有些失魂落魄,却也是让白芷将沈青黛送出去。
白芷原本对沈青黛极有成见,可见沈青黛今日听见冯岚小产的信儿之后,便来了朱锦阁,一直陪着到现在。瞧着她对自家主子这般尽心尽力,哪有不感恩戴德的。一路将沈青黛送到仪门外边儿,目送着沈青黛一行人走远了才折返回去。
出了承乾宫一旁的宫巷,白芍才撂下脸,急道:“奴婢去请贵妃旨,让御医来瞧瞧小主,可别被那药汤烫伤才好!”
沈青黛却是摇头,侧脸沉吟着问,“皇上这会儿想是在关雎宫呢吧?”
白芍点头,猜测着应道:“许是得陪一会儿德妃娘娘。”
“咱们去关雎宫,给皇上送个信儿,也去贺一贺德妃娘娘。”沈青黛话落,唇边不知不觉含上一抹狡猾的笑意。
彼时,倾香殿上下是一片喜乐融融。霍延泓抱着刚刚出生的五皇子,笑的很是慈和。全然将恪婉仪小产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
便是云千雪,也是一心系在了姜子君母子平安的身上,早就浑忘了。直到宫人来报,说是沈青黛从恪婉仪那边过来,云千雪才恍然想起来,立时让人宣了她进门。
沈青黛刚一进倾香殿便脱了大氅,那半幅被汤药染湿的袖摆极是明显。姜子君这一胎生的顺当,这会儿皇帝与云千雪都陪着她在内殿里,便也将沈青黛招了进去。
进了内殿,屋子里极是闷热,让沈青黛蓦地浑身冒了汗出来。请过安,自是先说了好多道喜的吉祥话。待云千雪问起冯岚如何,她才微垂眼眸,带着一缕悲色,低声回禀道:“恪婉仪心里难过,情绪大是激动。臣妾好不容易才劝住,这会儿喝了药,已经让人伺候着睡下了。”
一听恪婉仪情绪激动,诸人自也不必再问沈青黛那袖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德妃听着,颇为不忍,叹了叹,道:“也是可怜见儿的,还不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就小产了!”
霍延泓的俊容也是微微冷凝,一语未发。
云千雪心里为冯岚可怜,好好的孩子因着自己不当心没了,这心里得多懊悔难过。云千雪如此想着,不自觉的便是瞥向了一旁站着的李香薷脸上。
照说往常,李香薷对旁人旁事,一向都是淡淡的。可今日听见恪婉仪小产,面上竟是鲜见的流露出悲切的神情,倒是尤为奇怪。
沈青黛瞧着皇帝不言语,忍不住小声的开口询问道:“皇上可要去看看恪婉仪?”
霍延泓深思了一番,缓缓的摇了摇头。“她既是好不容易静下来,也不必过去,彼此瞧见都不好过。”霍延泓声音清淡,唤了尹航道:“晓喻六宫,晋冯氏为嫔位,以示安慰吧。”沈青黛早就料到,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
暂不说这旨意送去承乾宫,冯岚是何等的伤心难过。且说沈青黛出了关雎宫,倒是在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蔑一笑,轻声叹道:“恪嫔,怕是没有以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