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林如媚温然开口,轻轻垂首,曼声道:“周姑娘的事儿,如今既然能让元妃出面与臣女言语,可见已经是无法转圜的事儿。臣女虽然在心里对周姑娘有诸多不喜,但是臣女对周姑娘入苏府这件事儿,并无异议。无论皇上与娘娘的决定为何,臣女正妻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那么无论是周姑娘还是朱姑娘,又或者是王姑娘、李姑娘,对于臣女来说,都无甚分别。”
林如媚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又极是聪慧委婉的向云千雪说明,她不会接受与周姑娘平起平坐,也相信皇上与元妃必定不会委屈了她。
云千雪低低笑起来,默然打量着林如媚一番,半晌才悠然道:“自然,周家自己愿意以侧室的身份入府。忠勇伯是皇上最看重的肱骨,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更不该被内宅牵绊。至于入府之后那无边无际的麻烦,还是要看你的本事。”
林如媚聪慧的随着云千雪笑了笑,“臣女明白,会打点好苏家。”林如媚乖顺的垂首,那恭敬的眉眼中,似是闪过几分疑惑。只是那疑惑的神情稍纵即逝,云千雪看的不分明,似是瞧见了,又似没瞧见,却也无未去多思多想。如此,周倪臻进苏府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
上元节的宫宴自是万般热闹,等到曲终席散,皇帝陪着元妃回了长乐宫。此情此景,宫里数位妃嫔自都是见怪不怪,已然麻木。心里再不舒爽,也能含笑都忍了,当自己是尽兴而归。
且说,卫菡萏自住进采薇宫后,与僖贵嫔的宫所挨的极近。平日里晨昏定省,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僖贵嫔仗着入宫的时日比卫菡萏长,暗地里没少给卫菡萏使那些磨心的绊子。更是撺掇内侍省的宫人,克扣卫菡萏的分例。
僖贵嫔仗着自己入宫的时间最长,又是个厉害的性子,从来不吃亏。倒是苦了卫菡萏,纵然生下七皇子得了晋封。可七皇子先是被定昭仪抢走,好不容易被抱回未央宫。她却因为晋封,从未央宫迁去了偏远的采薇宫。这后宫上下,往日里惯是踩低拜高、跟红顶白。瞧着卫菡萏如此境遇,心里是都未将这位出身低微的莲容华放进眼里。又逢卫菡萏性子是一贯怯懦,自然是人人都敢在她的头上欺负一回。
这元宵节的晚宴散了之后,卫菡萏生怕与僖贵嫔同行,再惹出什么不当的事儿。便是走在最后面,又特意在御苑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让人抬着轿子往采薇宫走。
可谁知这软轿刚刚转进采薇宫前面的宫巷,便瞧见了僖贵嫔的软轿也在宫巷前走着。桔梗立时隔着帘子,向卫菡萏回道:“娘娘,僖贵嫔娘娘的轿子在前面。”
卫菡萏心里犯着嘀咕,忍不住皱眉,小声柔柔道:“咱们停下轿子等她回去西福宫的,别与她撞见,不晓得又要生出什么麻烦来!”
桔梗有些不痛快,让人落了轿,小声嘀咕道:“娘娘如今与僖贵嫔是平起平坐,做什么还躲着她、怕她!她可再不能同您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了!”
卫菡萏却是坐在轿子里,微微抿唇。自从合欢殿回来后,她心里便似堵着一块儿大石头一样的难受。如今听见桔梗这话,忍不住幽幽一叹。
可正此时,前面的轿子也忽然停了下来。桔梗忍不住哎呀一声,低低道:“娘娘,僖贵嫔的轿辇停下来了!”
卫菡萏眼皮一跳一跳的,立时抬手掀了帘子去看。僖贵嫔的仪轿委实停了下来,卫菡萏掀起帘子的功夫,僖贵嫔也从那轿子上走了下来。她抬手扶住宫人的手,缓缓的走过来。卫菡萏见状,也不敢再多坐着,立时从轿子里下来。
僖贵嫔眉目生的很是尖刻,人又比卫菡萏高挑一些。这会儿睥睨而下的望着卫菡萏,眼神很是凌厉。“本宫还当是什么东西呢!是人是鬼,你总该先言语一声。黑漆漆的,忽然出了声响故意唬人!吓得本宫的轿夫脚下打滑,差点把本宫从轿子上震下来!”她这番话自然是找茬寻衅的。
卫菡萏垂首为言语,倒是桔梗心里本来就带着气,此刻便忍不住脱口辩驳道:“奴婢瞧着娘娘的轿子走的安稳,并没瞧见轿夫脚下打滑!再说,奴婢先言语一声,不也是忽然开口?说来,轿子落地的声音能有多大的声响……”
僖贵嫔转头,唇边带着一抹冷笑,目光犀利的从桔梗面前剜过,冷声道:“本宫与你主子说话,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卫菡萏忙拉了桔梗一把跪地道:“就是怕唬着僖姐姐,到底是我欠考虑了!”
僖贵嫔瞪着卫菡萏,尖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下贱身份!也配喊本宫一声姐姐?本宫瞧你就是故意要唬的本宫从轿子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