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似棠自是委屈,她不过是罚了苏府的姨娘。如今自己被罚禁足思过不说,连着身边的宫人都要被打板子,实在是颜面尽失。若是当真让敦肃夫人下了旨意得逞,她往后在宫里,在一同进宫的六人面前哪儿还会有立足之地?
“夫人!嫔妾不服!嫔妾没有做错,夫人为什么要惩罚嫔妾与嫔妾的宫人?”裴似棠仰着脖子,目光很是坚持倔强。
敦肃夫人在宫中多年,自没见过哪个宫嫔敢与自己这般冷硬的顶撞。她原本温和的眉目,不觉现出少有的厌恶与不悦,“裴贵人,你是说本宫处事不公?”
“夫人岂会不公!”傅嫔眉目轻扬,讥讽的看向裴似棠,“裴贵人,夫人没说你有错,也没说侧夫人就做得对。她冒犯了你,你惩治她原是应当的事儿。只是,”傅嫔语顿,微微摇首轻哂,道:“实在不该掌侧夫人的嘴!你没错在责罚侧夫人身上,而是错在,罚的太重了!你可懂了!”
裴似棠心里似是烧着一把火,瞧着傅嫔这般狐假虎威的样子,气的心里直哆嗦,还要分辨什么,傅嫔便又是清清淡淡的一笑,拦了她道:“裴贵人,我劝你一句。什么都别说了,夫人已经从轻处置了,你再言语一句,惹得夫人动了真怒,就不是禁足和每个人赏十个板子这样简单了!”
“你……”裴似棠正要起身分辨,立时被含露拉了下来,轻道:“小主,您顶撞不得敦肃夫人与傅嫔!”她话落,立时膝行着上前叩头向着敦肃夫人道:“奴婢领罚!”含露这话一出口,另外跟着的几个奴才也纷纷上前叩头道:“奴婢、奴才领罚。”
傅嫔笑的明媚,轻飘飘道:“裴贵人,你的宫人,可比你懂事儿多了!”傅嫔这番话落,立时转身扶着敦肃夫人道:“夫人,咱们去蓬莱洲吧!还要乘着小舟过太液池,可得费一会儿功夫呢!省着太后、太妃都到了,咱们晚了,总是不敬!”
敦肃夫人轻轻的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倪臻道:“侧夫人暂且在昭台宫的庑房等一等太医,等看过脸,上过药再出宫也不迟。”敦肃夫人神情温和再不似方才对裴似棠的戾色,“结香,你陪着侧夫人,等看完了脸,亲自送着往雍德门先出宫吧!也不必等苏夫人了。”
结香恭顺的垂首,道了一声是。敦肃夫人与傅嫔两人这才转身各自去上了仪驾。
裴似棠低垂着眼帘,牙咬的咯咯作响。一双手袖在袖笼里紧紧的攥着。眼睛红彤彤的,却始终硬撑着不叫泪落下来。
“这裴贵人当真是咱们昭台宫的麻烦!往后可……”
敦肃夫人与傅嫔的肩舆被抬起来,冰冷讥诮的话远远的随着微风传过来,直接吹进了裴似棠的耳中。
周倪臻幸灾乐祸的扶着结香起身,一壁用帕子捂着脸,一壁慢悠悠的从裴似棠的身前走过,大声的自语道:“这下可好,谁也去不上,可真真儿是损人不利己!”
裴似棠咬牙,怒斥道:“你说什么?”
周倪臻掩唇一笑,眼中流露出几许惊惧的神色,可更多的却是嘲笑,“妾身能说什么,不过是自己与自己言语一句罢了!难不成,又冲撞了裴贵人,裴贵人还要赏妾身巴掌吗?敦肃夫人与傅嫔还没走远呢!”
结香轻轻一咳,面无表情的说道:“侧夫人请。”
周倪臻嘴角微挑,再不多说旁的话,转身搭着珮双的手随着结香进了昭台宫。
迎珠与含露瞧着该走的人都散了,忙去扶着裴似棠起身。
裴似棠避开二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眼圈儿发红,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两乘轿辇越走越远,气的横眉怒目,紧紧的咬唇一言未发。
迎珠忙宽声道:“小主,敦肃夫人的母家早就与周家示好。也难怪敦肃夫人向着周氏!这周家夫人似乎还与贵太妃有些渊源!今儿个这事自不能怪小主您!”
含露闻言,细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道:“小主委实不该责打侧夫人,让傅嫔有机可乘,从中挑拨!”
裴似棠回首,狠狠的剜了含露一眼,声音似是勉强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样,“你是哪一边的人,来来回回,尽帮别人说话!”
迎珠附和着裴似棠的话,阴阳怪气的抢白道:“傅嫔跟着敦肃夫人的时间长,咱们小主到底是刚入昭台宫,自然越不过傅嫔!她本身瞧咱们小主就是不顺眼,平日里三番五次的使绊子。”
含露有些怯怯,小心翼翼的说道:“迎珠姐姐,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因着傅嫔三番五次的挑三拣四,所以小主更该……”
迎珠没好气的白了含露一眼,“该什么该!你这是教训小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含露吓得连连摆首,还未开口,便听裴似棠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俩嘴上这么伶俐,方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成了锯嘴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