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匆匆返回,心里却是无比的纳罕奇怪,向云千雪问道:“娘娘从前为了拉拢梁容华,借着楚嫔的事儿,让梁容华感恩戴德。如今宫中数位妃嫔皆不能如梁容华的眼,唯独梁容华对您恭敬。奴婢瞧着,这裴小主与梁容华是一样的人呢。裴家比起梁家更要尊贵许多,娘娘怎的不借此机会……”
此时已经夜幕四合,掌灯的宫女静默的将四周烛火点亮。转瞬之间,香烛将整个合欢殿照的如白昼一般,明亮如昼。那烛光摇曳,将云千雪的身影拉的老长。她放下手中的白玉棋子,嗒的一声响。眼中被烛火照的亦发亮堂起来。
“裴氏并非出自真心,我做什么要借此机会?”云千雪的脸庞泛着光晕,神情无比的清淡。
绿竹奇道:“不是真心?裴小主中毒身亡的宫人,仿佛是家生的奴婢,她……”
云千雪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曼声轻缓的说道:“你可瞧见裴氏方才的神色了?”
绿竹抿了抿唇,低声回道:“奴婢瞧着裴贵人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云千雪抬手,随意的拢了拢微松的发髻,道:“她方才求我的时候并非出于真心,若是真的害怕了,那一跪,便不会迟疑,不会有半点儿的勉强和不情愿。她这一趟过来,并非出于本意。”
绿竹仍旧有些疑惑,“那她的宫人惨死,她来合欢殿难不成都是为了谋算娘娘来的。”
云千雪清越的一笑道:“宫人中毒身亡未必不是真的,不过她能想到来求我,也实在是怪异。你瞧着今次入宫的几个贵人,她们往日与宫中妃嫔交往,关系如何?”
绿竹垂眉,仔仔细细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才道:“除了薛贵人能平易近人一些,旁人,仿似都不大乐意与寒门庶族出身的宫妃亲近。便如陆贵人、韦贵人等人,都只与宫中门阀出身的宫妃来往。这裴贵人更甚,便是因为裴贵人自矜身世,才得罪了傅嫔。”
云千雪清凌凌一笑,颔首道:“所以,裴氏不去寻贵妃、德妃帮忙,反而来求我。我比敦肃夫人位底,如今又是有孕在身,鲜少过问旁的事儿。她不求旁人,偏偏来求我,便已经是怪异。怪异之事,其中必定是另有隐情的。”
绿竹抬眸,道:“娘娘是说,裴贵人有可能受人指使。”
云千雪笃定的含笑,道:“必定是受人指使,所以,也不必心急,看看永福宫那里还能生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绿竹赔笑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仔细盯着裴贵人那里。”
云千雪点了点头,沉吟了一番,倒是未说旁的话。
裴贵人宫中的女婢因着中毒而死,自然要彻查一番。可德妃下旨查下去,也不过给宫里又添了一桩无头公案,枉死的新魂。可养病的贵人饮食出了问题,这尚食局自然不敢再有任何一次的马虎。便是裴似棠自己每日用膳,都会让人用银针查了又查,才敢放心的吃下去。
身边宫人的猝然消亡,让裴贵人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往日行事也再不敢那般有恃无恐。成日里多在永福宫里,绝不敢踏出半步。
绿竹让人盯着几日,裴贵人那一处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更没有什么不当的人走动。绿竹心里疑惑不已,正要放弃之际,却突然有了眉目。
这一日晨起,云千雪正梳妆之时,绿竹便是神清气爽,面带喜色的进了门,向她禀道:“娘娘万福金安。”
云千雪见着她喜滋滋的神情,心里便是猜测到了逸儿,抬手让身边伺候梳洗更衣的人先退下去,独留了绿竹一人,才道:“怎么?永福宫那边儿有消息了?”
绿竹颔首,笑吟吟道:“昨个儿晚上,裴贵人偷偷的去了昭台宫,不知道是去见昭台宫里的哪位主子。”
云千雪眉目一挑,道:“可瞧仔细了?”
染冬点头回道:“瞧仔细了,昨夜三更天的时候,永福宫的角门忽然开了。裴贵人身上披着披风,用风貌遮了脸。这样热的天出门还披着披风,必定是做什么不可高人的事儿。一路跟着,她便是鬼鬼祟祟,一路左顾右盼,匆匆的进了昭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