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泓陪着云千雪回了储元宫,没再另外去别的宫所。
云千雪纵然心事重重,可到底没敢将那关于夺嫡的忧虑告诉给霍延泓。两人又温然软语的说了些情话,便相拥而眠。
云千雪孕中原本浅眠,又逢心里装着忧思,只闭眼假寐。直听着霍延泓呼吸均匀起来,她便小心翼翼的悄声起身,披着外裳去了颜欢与君煜住着的配殿。
两个小家伙睡得无比香甜,蓦地云千雪想起从前在启曌城里与霍延泓、霍延淅的那些幼年的回忆。他们之间,也曾有过那般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谁又成想有朝一日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雍王会逼宫犯上,最终身首异处。
云千雪抚了抚君煜睡得微微发红的小脸蛋儿,将他含在嘴里的手给拉了下来。又是静静的看了许久,才从配殿里出来。
李香薷缓缓地跟在云千雪的身边,见她眸色黯淡,颇有疲倦之意,便是低低的向她道:“娘娘既是倦了,何不早些就寝。”
云千雪抚着肚子,那圆滚滚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家伙,也是一位皇子。他平安降生下来,便是大齐的第九位皇子。大齐有那么多的皇子,每一个都在一点一点的长大。这些孩子如今还是单纯天真,可往后呢?
生在帝王家的骨肉亲情,为了那一把尊贵无匹的椅子,罔顾人伦,弑父夺位,屠戮手足实在是太过寻常。
“奴婢瞧着今儿个皇上领着娘娘去看那长街,原本娘娘极是开心的,这会儿怎的又闷闷不乐了?”李香薷悄声开口。
云千雪垂眸,垂睫轻缓的问道:“香薷,你说皇上对君煜如何?”
李香薷并没有立时作答,而是思了一思,才道:“皇上对六皇子……寄予厚望。”
云千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幽幽道:“德妃身边也有两个皇子,二皇子是长子。若是往后……”云千雪语顿,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下去。惊了半晌,才不疾不徐的说道:“香薷,我总觉着是我抢了德妃许多。若是有朝一日,这储君……”
李香薷晓得云千雪在孕中比起平日里都要敏感多思。听见她这样说,心知她必定又是听了谁的哪句话,胡思乱想起来。李香薷含笑,静声道:“娘娘,这往后如何,都是往后的事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1。是您的终归是您的,不是您的,您抢也抢不来。都道顺其自然,何况,如今二皇子也不过是五岁的孩童而已。德妃平日行事正派,与娘娘您又一向亲厚,岂会因为储君之位与娘娘生分呢?”
云千雪释然的舒展了方才紧蹙的眉头,“倒许是我促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香薷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有因果安排,娘娘孕中多思,怕是哪一处愁肠又被牵动了。”
云千雪婉然笑了笑,再不多说旁的,由她扶着进殿。
第二日,霍延泓说是与几位重臣有要事商议,早早的回了乾清宫。云千雪亦是随着起身,早早的去了太后的永寿宫请安。
太后还未起身,她是头一个到的。太后听了通禀,便让人请了云千雪进门。
刚进了寝殿,云千雪便瞧见雍王霍君念穿着一身五蝠团纹的月白袍子,外面罩着一层银白的纱衫。一张小脸,越来越像霍延淅。只不过一双眼睛到是又积分王茜蕊的尖刻。
霍君念瞧见云千雪进门,恭恭敬敬的垂首,作揖道:“元妃娘娘万福金安。”
云千雪带着温和笑意,微微颔首回礼道:“殿下安康。”
太后刚梳好发髻,这时笑眯眯的向云千雪招手:“哀家让君念与如意在永寿宫小住几日,小孩子一多,哀家瞧着也热闹。”
云千雪敛衽缓步走近,陪着太后笑道:“雍王与如意郡主都到了懂事的年纪,到不似颜欢与君煜两个猴孩子,成日闹的人脑仁儿疼!”
踏月与横云带着几个宫女捧着钗饰鱼贯而入,呈在太后的眼前。太后选了一套翡翠雕寿字的头面,温和的笑道:“你若是不喜欢,都给哀家送来,哀家喜欢。”
云千雪抿唇,摘了手上带着的护甲套,捧了簪子为太后簪上,笑呵呵的说:“臣妾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倒是心疼太后。送来永寿宫,不出三日,这头上的砖瓦只怕都要被她们揭了。臣妾惯得他们如今越发天不怕地不怕,正好请太后帮着归置归置。”
太后被她提醒这一句,倒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二皇子眼瞧着便到了五岁,六皇子虽说还早。不过往后总归要进书房的。如今君念只在府中请了西席,往后必定也要入宫来读书的。文武师傅的人选,也该好好挑一挑了。”
云千雪含笑曼声道:“文武师傅的主意,还要太后与皇上做主,臣妾与德妃,无可无不可。太后与皇上择选出来的人,必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