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如何放心的下,当即披衣起身,趿了鞋匆匆往配殿去。
颜欢与君煜两人年纪渐大,早从合欢殿搬去了离着相近的配殿,云千雪让乳母等人先将君煜送去正殿,也不去瞧他,急慌慌的去了颜欢住着的东尽间儿。
李香薷挡在云千雪的身前进门,极细致的为颜欢查了一番。瞧见颜欢的手上,脖子上皆出了斑疹。心中大惊,立时请云千雪出门。
云千雪见她此番情状,脑子嗡的一声响,从头到脚都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整句,颤巍巍道:“是,是……天花。颜欢……得了……天花?”
李香薷心下发苦,艰难的点了点头,劝她道:“娘娘请放心,天花并非不治,也有出过花活下来的。奴婢精通医术,咱们宫里又有这么些人时时刻刻的照看,公主必定会平平安安的。”李香薷虽是这样说,可心里也没个着落。
云千雪一双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颜欢被烧的通红的小脸,怕极了。此时此刻,哪儿还能听进李香薷说了什么,立时道:“让人去乾清宫知会一声,再将君煜、君烨两个送去远一点儿的偏殿。这几日他们两个若是没出花,就送去太后宫中。我……”云千雪微微语顿,神情是无比坚决,“我要亲自照看公主。”
李香薷忧心忡忡地说道:“娘娘如今怀着孩子,若是被传上天花可怎么好?”
云千雪见颜欢小猫儿一样的虚弱,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心中酸痛难挡,直如剜心一般,恨不得自己来替颜欢生病。任凭李香薷与朱嬷嬷等人再三劝阻,她都不听。只坐在颜欢的床边,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众人见劝不住,不得不依着云千雪的吩咐,将两位皇子安置妥当。李香薷又让云千雪与在配殿伺候的众人带上面巾等物,未免被传染上天花。
霍延泓下朝后得了这样的信儿,立刻赶到了长乐宫。可云千雪早吩咐下去,紧锁长乐宫的宫门,不许皇帝踏足半步。霍延泓被拦在外面,心知云千雪纵然有孕在身,也绝不会扔下颜欢,心中是万分焦急。当下命人撞开长乐宫的宫门,又说要将挡门之人斩首,这才将长乐宫的宫门敲开。
霍延泓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配殿外,云千雪得了宫人的通报,又命人将配殿的殿门紧闭。此时,她站在殿门内,霍延泓站在殿外。
“你给我开门!”霍延泓又急又怒,狠狠叩了两下门。
云千雪早将自己的安危浑忘了,心里惦记着颜欢,又生怕霍延泓染上天花。任他如何叫都不肯开门,只咬牙向霍延泓道:“你今日若是非要进来,我肚子里孩子也不要了。”
霍延泓听得这话,亦发心急如焚,厉声道:“我晓得你担心颜欢,可你自己呢?你如今是一个人生病,两个人挨。这长乐宫还有煜儿和烨儿,若是他们两个染上了天花可怎么办?你开门,我着人将颜欢送去疫所,在那里自有人悉心照顾,我将御医院几个国手都遣去疫所,与在长乐宫都是一样的。”
他这番自然是为云千雪着想,可云千雪如何能肯,当即否道:“我是颜欢的亲生母妃,谁也不会比我更用心,照顾的更妥帖。送进疫所里的人,有几个是活着出来的。”云千雪说着,心里极是酸苦,眼中含泪道:“你快回乾清宫去,这些日子也别来了。我自不会让煜儿和烨儿往配殿来,等过两日他们身上无事,就让人送去德妃那。”
霍延泓见如何都说不通她,气的登时命人去撞门。云千雪在门里听见这话,直急的哭道:“我方才碰过颜欢,你决不能进来的。你今日若是撞开这门,我便一头撞死在墙上!”
霍延泓心知云千雪往日行事温柔,可性子是无比的刚烈。她认定的事儿,若非自己愿意,旁人如何都没法令她转变心意。听她已死相逼,当即软下来,又央求道:“青萼,我与你保证,颜欢绝不会有闪失。便送去疫所吧。你且想一想,颜欢是你的孩子,你肚子里的那个难道就不是了吗?”
云千雪打定了主意,任凭霍延泓如何央求,也不肯松口,只赶他离开,又与他说,在颜欢没大好之前,不准他入长乐宫一步。霍延泓无法,只得忧心不已的退出长乐宫。云千雪不准他来,他便日日到长乐宫的宫门外询问两人近况如何。
两日后,君煜、君烨两个并未有半分出痘的迹象,便被送去了德妃宫中。
如此,长乐宫中除去伺候的宫人外,只留下了云千雪与颜欢母女二人。
没几日的功夫,颜欢脸上身子上皆起了疹子,发痒出了脓疱。云千雪生怕颜欢自己去抓痒,将那脓疱抓破,往后脸上便要留下疤痕。
这般没日没夜的照顾,直挨到第六日的黄昏。云千雪到底支撑不住,给颜欢喂药之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