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君见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心中大是不痛快,面上却是声色为露,向着霍延泓与柳依依二人笑了笑,曼声道:“自清平公主去后,元妃身上便一直不大舒坦,如今六皇子与八皇子还都住在臣妾的宫中。她一向喜欢清静,皇上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琼嫔这会儿搬进去,臣妾怕吵着她。倒不如先住进未央宫,等元妃什么时候好全了,再让琼嫔搬进去,不知皇上觉着此番安排可好?”
霍延泓当即沉了脸,不悦的说道:“德妃既都有了主意,何必再问朕?”
柳依依见状,极为亲昵的拉了拉霍延泓的手,和婉的说道:“皇上,既是表姊身上不舒坦,嫔妾断断没有去扰她清净的道理。原本住在那儿都是一样的!”琼嫔如此,倒是显着极深明大义。
霍延泓这才勉强笑了笑,轻嗯了一声与她道:“朕带你去未央宫看看!”
姜子君心中大是惊讶,若在从前,霍延泓听闻云千雪身上不适,必定立即赶过去,如今竟是浑然不理。“皇上,您不去合欢殿看看?”
霍延泓睨了姜子君一眼,一边拉着柳依依离去,一边道:“她既是身子不舒坦,朕去了也是无用,倒是扰了她清净,不必去了。”
姜子君心中一颤,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只得随着诸位妃嫔福身,恭送皇帝离去。
很快,宣政门前这番情状便是传的六宫皆知,从寻常的杂役宫人到太后,无不晓得皇上在宣政殿前驳了德妃的脸面,陪着琼嫔去了未央宫。随后去太后宫中请过安,圣驾便又去了未央宫。
小回子将霍延泓宿在未央宫之事禀告给云千雪之时,云千雪刚换过寝衣,拿着银簪子拨着红烛的烛心儿。见小回子六神无主,惶急的回过了,她也不看小回子,一双乌黑的眼眸只一转不转的盯着黄橙橙的烛火,清越的说道:“以后这样的事儿你不必再来回报了,皇上让谁住在哪儿,晚上又宿在谁那儿,原本与咱们也是无关。”
小回子苦着一张脸,“娘娘是不知道,她们背地里说的那些话!这琼嫔也不过才入宫一天,谁都说琼嫔和气好相处,深明大义,贤德良淑。又有人往娘娘的身上比,说娘娘您……”小回子一时着急,一时气不过,便是如倒豆子一般,将白日里在永巷听来的话都与云千雪说了。
李香薷见他越说越过分,当即拦了他的话头道:“她们乐意说什么,便由着她们说去。宫里的闲话从来就不缺,咱们也不必句句都往耳朵里面听!”
小回子不觉叹了口气,小声道:“这么些年,皇上可从没对那位娘娘、小主向对琼嫔这般。”
云千雪但做未闻,将银簪子放在小桌上,立时起身去床榻上睡下。
没过几日,皇帝便下旨,进柳依依为承娴。霍延泓平日里鲜少进封宫妃,许多天授五年入宫的宫嫔,还都是嫔位一下。柳依依册封为琼嫔,便是越过了许多人,如今又这么快升为承娴,亦发让六宫上下惊诧讶然。
旁人对这位琼承娴是颇多非议,宫人皆道这位承娴如何和婉,待人极平和友善。其它宫嫔因着柳依依后来居上,多是不喜。可唯独云千雪是云淡风轻,似乎宫中没多出这么一个人,又仿佛,她已经不是这后宫里的人了。
未央宫春风得意,长乐宫门庭冷落。如此过了大半月,宫中诸人皆道元妃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的失宠了。
这一日,正是颜欢的生忌,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了雪,是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
云千雪将数日来亲手抄的往生咒送去钦安殿,想起往日里颜欢的精灵可爱,心中难过,不免又哭了一场。心中正伤怀之时,便听殿外递声进门,道:“皇上驾到——”
霍延泓从青州回宫之后,云千雪尚未见过他一面,如今骤然听闻他驾临,心中竟出现些许怯意,只想立时领着宫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