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长公主瞧着这会儿站在霍延泓身后,一动不动的云千雪。挑高了眉脚,哂笑着说道:“怎么?元妃如今侍宠生娇,见着贵妃也不晓得行礼了,这是什么规矩?”
云千雪全不畏惧她二人,眼波带着几分轻蔑从她们身上漫过,牵动一边唇角,哼笑道:“贵妃穿着正宫皇后的服制,这般僭越的事儿都做出来了,本宫不与她行礼,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霍元慈怨毒的剜了云千雪一眼,转瞬,掩唇轻轻的笑了起来,曼声道:“青萼表妹的嘴,一向是最会说的。否则,如何能接二连三的哄了这么些个人为你鞍前马后,保你富贵荣华?孤也不与你打嘴仗,左右,你今儿个是必定要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霍元慈话到此处,声音微微拖长,每字每句都咬的特别重。
云千雪自能明白她这番话,这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话,怕是指永安郡主的陵寝。
霍延泓听了霍元慈的话,并未变色,而是轻缓低沉的向她道:“皇姊如今从哪儿来的才应该会哪儿去,现在走,还来得及。”
霍元慈不疾不徐的笑起来,轻缓的抬手指了指云千雪,双眉一扬,带着一贯的飞扬跋扈。高声道:“今儿个皇上若不拿下元妃,孤自然不会离开。”
霍延泓垂首,叹了口气。神情再不似方才那般眉头深锁,而是带着几分可惜,摇了摇头,重复道:“皇姊,现在走,还来得及。朕看在父皇与母后的情面上,自不会重责。”
霍元慈见他神情淡然,临危不乱的稳重模样,心里怒气禁不住蹭蹭的上窜,竟是厉声对霍延泓道:“母后!你心里哪儿还有母后与父皇?自你将这妖妃接回宫,你便将父皇、母后,连同你自己也都给忘了!”
顾临怡见霍延泓此刻还能这样气定神闲,讽刺一笑,清冷的开口,那声音婉转却带着森然寒意,“今儿个便把话说白了,如今兵分六路来西苑勤王,清君侧,诛妖妃。眼下,已经将西苑内外围的水泄不通。皇上指望得上的亲信,不是还未回京,便是在启曌城里。皇上若是想在这龙椅上稳稳的坐下去,今日便需下个决断,诛杀妖妃。”
顾临怡说着,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剑。霍啦一声,冰冷的剑身撞击着剑鞘的声音,尤为突兀。她举着剑,将那剑身对准了霍延泓,眼风却落在云千雪的面颊上。
云千雪心中虽说是紧紧的悬起来,忐忑不安,可瞧着霍延泓这般稳如泰山,却也深信他必定有应对的法子。此刻虽然霍元慈与顾临怡口口声声要自己死,她却也不肯露出半点儿惶恐与害怕的神色来。
顾临怡未在她脸上看见想要看到的惊惧,心中大是不快,面色带着一丝愠怒。
霍延泓一只手正紧紧的拉着云千雪的手,此时清淡的神情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眼神在顾临怡与霍元慈的脸上越过,懒声道:“朕便是不能在这龙椅上坐下去如何,朕便是不做皇帝又如何?”
两人听见霍延泓这番话,神色大变。顾临怡心头的怒火蹭蹭上窜,举着那把剑就朝着云千雪的身上刺了过去。
霍延泓却是在这眨眼间,忽然抬手,用另外一只手掌,紧紧的将那把剑给握住了。这架势,惊得顾临怡立时停了手,呆愣的僵在原地。霍元慈自没想将事态弄的这样僵,可此刻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咬牙,狠了狠心,道:“你,你就宁可为了她这样的人,连性命都不要了?她与延淅私奔,背着你做了什么,你可知道?”
云千雪方才眼见着霍延泓用手硬生生的隔开那把剑,心头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这会儿上前,先是轻柔的将霍延泓的手打开。不慌不忙的取出绢子让他握在手掌里。此刻听见霍元慈的话,只面无表情的牵了牵唇,冷声道:“那一桩事儿,全亏了皇姊你一手谋划,难不成皇姊你忘了?”
她微微语顿,应着顾临怡的剑尖儿往前走。那眼神如刀如剑一般锐利,她走到那剑的跟前儿,忽然抬手。顾临怡因着刺伤了霍延泓,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手上一抖,那剑便是应声落在了地上。“表姊从前借着先皇之手要杀我却没成,如今又要再杀我一次?可我心里却是糊涂的很,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两位表姊,因何这般恨我入骨?一个算计的我苏家满门被灭,一个数次三番的将我置于死地。”
顾临怡此刻没了剑,可横亘在胸中多年的恨意发作,哪儿能就此放过云千雪。她生怕迟则生变,当即抬手就要扑到云千雪的身上去掐她。
霍延泓此时正一转不转的盯着云千雪,见顾临怡有了动作,极快的起身,一把将云千雪托进了怀里。
顾临怡那一扑用的力气极大,没扑着云千雪,自然重心不稳,霎时跌在了地上。这一摔,直将顾临怡摔得钗髻歪斜,她自是无比的恼怒,却忽然狞笑起来,道:“皇上,恁么多年,你以为你是真心喜欢苏青萼吗?只怕,你,也是身不由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