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易飞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是注意力却是高度集中于自己,杨嗣昌心中也是一笑,暗道年轻人就是没有城府,沉吟了一下,向北拱了拱手,道,“如今国势艰难,陛下遣下官前来,宣示抚慰之意。另着本官来此,解决镇西军所需要粮饷。”
易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甚是暗淡,原本心中的万一指望也是化为泡影,杨嗣昌这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是镇西军在京城之下,物资一向都是由京城供给,是否有缺,根本无需派杨嗣昌这种重臣来询。杨嗣昌此来,大概也就是崇祯特意来安抚自己,让自己能够安稳的守于京城之旁。
对于崇祯下的这道旨意,易飞也是猜的到崇祯所想。但是理解归理解,但是对于崇祯如此冷血的对待平民百姓,易飞还是从心底产生一股怒意。国势之所以到了今日,就是因为朝廷不体恤百姓,如今如此变本加厉,易飞也是实在琢磨不到崇祯心中是如何作想,难道真的是王朝末年,所有末代皇帝的心智都是被狗屎遮住了?
“杨大人,如今官军刚刚重创建奴,建奴本已经无力掳掠我大明。放着眼前千载难逢之机,坐视建奴四处掳掠,那还要我辈武人何用?”心中既然有了怒意,易飞的言辞也是不客气起来。
对此,杨嗣昌似乎早已经预料到,闻言不仅没有一丝怒意,更是好整以暇的饮了一口茶水,却是直接将话题扯到另一个问题上面,“奋武伯,你对高监军兵败宛平一带有何看法?”
易飞心中一凛,也是暗中怪自己太冲动了,闻言沉吟了一下,道,“关宁军兵败辱地,高监军责任定不在小。只是为何受到朝廷嘉奖抚慰,本伯也是深为疑惑。”
杨嗣昌不答,反而追问道,“听说,奋武伯与卢督臣私交甚厚,不知可真?”
虽然被杨嗣昌这种跳跃xìng思维弄的有些为解,但是易飞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私交甚厚不见得,但厚卢督臣一心为国,易飞敬之仰之!”
这话也是一下子将杨嗣昌噎的不轻,易飞这话也有着讽刺的味道在内,但是杨嗣昌是何等人物,不说脸皮厚的如同城墙,相差也不是很大,只是微微一笑,但是话语也是越来越犀利,“不知奋武伯对如今大明两面作战有何看法?觉得我大明如今的钱粮供应,能否同时应对两个战场?这种按起头飘起尾的现状是否是大明能撑下来的?一昧追求一时意气,不顾惜国力的作法是否真的与国有益?”
易飞顿时有些瞠目结舌,若非他是后世而来,知道杨嗣昌的四正六隅计划肯定没多大作用,说不定会被他这一长窜的问话给唬住,然后一切都随着他的指挥棒而走。心中冷笑了一下,易飞也是配合的摇摇头,“阁老此话着实为难我这种武夫了,还请阁老赐教!”
杨嗣昌图穷匕现,也是十分期盼着的看着易飞的反应,但是对于收服易飞他还是极有把握的,否则也不会来这一躺。这时,听的易飞的语气明显软化,也是精神一振,“如今东奴盘踞辽东已历数十年矣,根深底固,急切难下。而我大明又是大部精力全被流寇所牵制,始终无法全力向北,这才使东奴日渐壮大!若是大明平定内部隐忧,合举国之力向北,东奴可是大明对手?”
见到易飞只是沉默,杨嗣昌也是慢条斯理的说着,顺便给易飞更多的时间消化着自己的政见,“而流寇不同,这些乌合之众虽然战力低下,但是不断流窜于大明内。他们不事生产,专门以劫掠为生,所过之地,更是千里无人烟,良田阡陌,尽化为赤土。本官觉得,必须先摒除这些寄生于大明身上的痛疮,才能让大明再次中兴。”
看到易飞轻轻点头认可,杨嗣昌也是轻轻松了口气,“本官现在回答奋武伯的问题,其实这也是一为二,二为一罢了。为何不趁胜追击,为何关宁军没有受到责罚。其一,陛下不愿损折大批能征善战的大军,毕竟四正六隅,十面埋伏剿匪计划已经开始着手施使,过多损失会导致官军力量不足,包围圈不够严密,不能干净利落的消灭流寇。其二,便是高起潜可以直达圣听,更是朝中有人替其说话。”
说到这儿,杨嗣昌也是停住了话语,该说的都已经说明了,就看易飞识不识事实了。但是杨嗣昌却是十分的有把握,毕竟自己也是已经清楚的说明,陛下如今不想有太大的损折,而一心求战的卢象升明显是与崇祯的愿意背道而驰,这也就注定了卢象升只能慢慢边缘化的前程。而一个已经失势的卢象升,又如何与自己这个陛下身边宠臣相比?易飞既然能够数年之间便一步步的爬到如今的位置,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只懂打杀的粗鄙武夫,这么明显的选择,他肯定知道该如何诀择。
但是他等来的只是易飞那突然如同冰封般的语气,“也问阁老,为何流寇屡剿屡起,甚至被官军打的只剩百十人也是能够一次次的再次展起来?”
这个问题杨嗣昌自然是十分明白,但是却是说出来。他不说,易飞却是没有就此停下,“百姓们衣食无着,易子而食,就如同一片片干燥的柴禾,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熊熊燃烧起来。而阁老此次的四正六隅计划,又被下面的官员加多了多少?又逼的多少百姓无路可走?你说东奴急切难下,在我看来,流寇比东奴更加的难下,损耗无数钱粮,却最有可能一无所得!”
“易某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易飞猛的起身,一甩腥好的披风,丝毫不理会脸色渐渐由红转青的杨嗣昌,直接转入屏风之后。
等到杨嗣昌带着一行人脸色铁青的离开大营良久后,数匹快马也是悄然的离开大营,带着易飞的口讯,快速的向着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