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子呵斥她:“这会子你还有心思想灯会,赶明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红朝他吐吐舌头,赶紧端了洗脸水出去。
她才走,小亮子便悄声对我说:“七小姐莫急,奴才看见翠竹园内有不少燕子,等天黑透了,奴才便去掏几只来烤了给七小姐充饥。”
我赶紧摇头道:“算了,燕子是益鸟,不要轻易伤害。”
转念一想,又问:“你二人为何要避开小红?”
翠儿朝小亮子使个眼色,小亮子便退出门去守着。翠儿这才俯在我耳边道:“夫人已回府了!”
我点点头,“三姐和我的情形不同,她是二皇子妃,不宜在外过夜,昨日已留宿一宿,今日早点回去原也是应该的。”
翠儿皱皱眉,又道:“王妃故意刁难,连膳食也不送,夫人是知道的。”
我正抹发油的手猛地僵住,颤声问:“此话当真?”
“翡翠来接夫人回府,亲耳听见王妃对夫人说的。她怕小红挨饿,专门派人给小红送了点心来。小红气她歹毒,当场把点心扔掉了。”
我心中一痛,道:“这丫头,又是何苦?翡翠原也是为了她好,她这般拂逆翡翠,姐妹俩之间的情分怕也要尽了。”
翠儿目有不忍,道:“小红这段日子倒也忠心,但奴婢和小亮子都觉得她还太小,多嘴多舌。翡翠今日被她顶撞,心中虽恼,但必定还会派人来看她,我们怕她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被来人带进夫人的耳朵里,因此,都防着她些。”
“难为你们了!”
我脸上淡淡笑着,心里却如针刺般疼痛。
三姐,那个敦厚善良的女子,她是悲伤过度忽略了我,还是被王妃的谆谆教导洗了脑,亦或是昨日看见安青王对我的爱护,因爱生恨,被妒忌蒙了心,才会对我不理不问,连王妃故意刁难都默许了?
心中凄凉,又恐翠儿他们看见担心,嘱他们早些休息,自己便早早睡去。
晚上睡得并不好,早起时却已然想通。
让翠儿再给我梳了飞仙髻,还用朱砂在眉间点了花钿,整个人看上去不止精神饱满,还带着清丽脱俗的雅致。
小红和小亮子都瞧得痴了,翠儿却道:“七小姐素来不喜张扬,今日为何装扮得如此夺目?”
我知道她看出我是有意为之,笑道:“我平时不喜欢把自己搞得花枝招展,且在二皇子府里画了也没人看。眼下不同,这是在安青王府,爹爹和祥叔素来疼我,我若是灰头土脸,必有奴才说三道四地耻笑,难免不会传进他们耳朵里,平白让他们担心我受人欺负。”
见翠儿的眸子逐渐亮起来,我才继续说:“我鲜鲜亮亮地在府里招摇过市,不仅是给爹爹和祥叔长脸,更是要让那些妒忌我的人看看,让她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翠儿面带喜色,道:“奴婢懂了,七小姐这番斗志竟是一片孝心。”
我也不加掩饰,赞赏地冲她笑笑。
我说这些只有一句重点,就是要替安青王长脸。安青王戎马一生,从来都是目空一切的,如今病重身不由己,看着我遭人发难必是生不如死。我活得越嚣张,他求生的念头便会愈强烈。雪霜膏能救活的只是他的人,我要救活的却是他的心。
翠儿替我在旧时的衣柜里择了一套淡紫色衫裙,外面罩着朦胧的烟纱,整个人更显得娇艳高挑。
我极少穿这般鲜艳的颜色,翠儿选的这身衣服却让我十分满意。
依旧穿着来时的白狐披风,我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才走到东院便遇到王妃领着一干女眷往惠安堂的方向来,我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瞧着她们。
她们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打扮得如此靓丽,艳慕妒忌的目光恶狠狠地飞来。
王妃愣了半响,不悦道:“七小姐这么早便要出门?”
我恭敬地行了礼,道:“大娘不也一样么?”
王妃怒道:“我们是去探视王爷,你这般花枝招展倒是为何?”
我也不恼,依然笑道:“我也正要去探视爹爹,三皇子大恩,蒙太子垂怜赐药,爹爹的病已无大碍,今日又是元宵佳节,双喜临门,难道不该穿得喜庆些为爹爹祈福吗?”
说完,我便让开路,柔声道:“大娘请先行!”
王妃在我面前碰了个软钉子,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作,寻了借口转身抽了身边丫鬟一个大嘴巴,骂骂咧咧地先走了。
我紧跟其后往惠安堂行去,在门口遇见祥叔,他看着我的目光中都是心疼和赞赏。
安青王的病情变化不大,气色却比昨日要好很多,我知他已病入膏肓,即便雪霜膏的药效也不能立竿见影,却也不过分担心让他难过。
假以时日,安青王定能重新站起来,所以我只给他展示最美丽的笑容。
恭恭敬敬地在床前给他磕头行礼,果然在安青王浑浊的眼眸中看见一丝笑意。
我没猜错,他是喜欢我这样的,一生好强的安青王岂能容忍他最疼爱的女儿是个毫无斗志的窝囊废?
不浪费时间,请安完毕,我便携了小亮子三人退出惠安堂。
祥叔在门口等我,见我出来,面带愧疚道:“昨日王妃派我出长安城买药,回来才知道王妃没派人给七小姐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