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道:“今冬天冷的快,雪也下得早,江北一带的百姓恐难过冬。张老爷若是着手让银铺钱庄从江南购进一匹结实耐寒的布料运去江北,定能卖个好价钱。若张老爷想要美名远播,让皇上都对你刮目相看,便将运去江北的布料原价售出,只加入车马人力损耗便可!”
张勋的钱庄遍布后唐十六省,银子他是不缺的,但在后唐,商贾之流多少为达官显贵看不起,我料定张勋不会放弃这个光宗耀祖的好机会。
果然,张勋两眼放光,问道:“七小姐此话当真?”
我道:“岂会骗你?你只要购得的布料能保证质量,我便会暗中助你,等你将布料从江南购回,我便修书一封让你带去江北求助于三皇子,到时解了江北百姓的燃眉之急,三皇子自会向朝廷上奏表彰与你。”
张勋赶紧携了张少爷要给我下跪磕头,我阻止他们道:“此事成了之后再谢不迟!这事需在月底前完成,张老爷可有把握?”
张勋想了想道:“如若现在从长安去江南收购,怕是来不及,不过张家在江南一带都有钱庄分号,今日我便飞鸽传书,那边的分号收购了布料往回运,我亲自带着犬子在长安城内接货押运,估计不出半月便能抵达江北!”
“好!”我点头道:“此事机密,且不可泄露消息,如若所有商家都知道了,只怕会疯抢布料,到时江北布匹上涨,张老爷不但赚不到钱,只怕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张勋郑重起誓,张少爷却问:“既然今冬江北百姓会受冻,七小姐为何只让爹收购布匹运去,若是我们张家囤积粮食运去江北,不也能发笔大财吗?”
我暗道这小少爷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也是个懂得赚钱的好手,只是资历尚浅,还不能看破其中利害。
张勋已骂道:“目光短浅的东西,你是有几颗脑袋够让皇上砍的?所有的钱都让我们一家赚了,别的商家还活不活?你还嫌别家看见我们张家发财不眼红是不是?枪打出头鸟,若是有人在背后给我们捅暗刀子,只怕我们还来不及数银子便会乐极生悲。还不赶紧谢过七小姐的大恩。”
张少爷的脸刷地白了,赶紧给我磕头谢恩。
我见张勋是个明白人,便让小亮子将张少爷扶起来道:“张公子所言原也不差,只是此番干系重大,不仅仅是独家垄断揽财会招来祸事这般简单,还要考虑到灾民。若是江北真的有大灾,你们押运粮食过去,只怕还不到江北,粮食就会被沿途的灾民哄抢。粮食与布匹不同,拿到手里生吃也能裹腹充饥,被灾民们抢走你们还不能硬抢回来。张老爷为人心善,只怕还会开仓放粮,只遇到灾民还好说,若是因此招来土匪强盗,到时候恐怕会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所以此行你们的动作既要快,又要保密,必须在朝廷救灾令下发前便将布匹运至江北。具体事宜张老爷见到三皇子后与他商议见机行事便可。”
张勋知道我还有体己话要同翠儿说,便笑道:“女儿啊!七小姐今日既然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而来,你便带七小姐去你房里坐坐,为父和你哥哥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你母亲要准备午膳,我们便不陪你了。”
翠儿忙起身告辞,我拉着翠儿走到门口,张勋突然又唤住我道:“差点把大事儿忘了,若是我与犬子押送布匹去江北,翠儿的婚事该如何操办?请七小姐明示。”
我看看翠儿,见她脸上娇羞一片,遂笑道:“不急,我要慢慢替翠儿选好人家,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再说翠儿才刚满十六岁,晚半年出嫁不迟,张老爷和公子只管去忙你们的大事,府里不是还有张老太爷和张夫人坐镇么?我若选好了人家,一样可以来告知他们,大伙儿商议着选个黄道吉日,那时,张老爷和公子也回来了。”
张勋笑道:“果然还是七小姐想得周到,那便这样办吧!”说罢便带着儿子大步率先出去了。
我和翠儿笑着再次向张老太爷和张夫人告辞,这才走出前厅。
才出了门,就听见有人吵架,转眼间,竟看见有两个人大步闯了进来,张勋父子气呼呼地跟在后面谩骂。
我有些奇怪,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敢私闯民宅?
这俩人的胆子也忒大了,张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这般闯进来怕是没好果子吃。
我道此事和我们无关,便拉了翠儿,带着小亮子和小红避开,准备抄小路往后院去。
突听有人高声唤道:“七小姐妹子!”
我只觉这声音好不熟悉,小亮子已嚷道:“这不是豹子兄弟吗?”
我放眼望去,果然看见闯进来的两人中有一个是豹子。
既然这个是豹子,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
打量间,这俩人已健步如飞地跨到了大厅门口,为首的大汉单腿跪地,冲我抱拳行了个军礼,道:“末将见过七小姐!”
我和小亮子同时惊呼出声:“铁将军!”
这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目光炯炯,面孔黝黑,却带着几分英气的大汉不是我们熟悉的黑甲军校尉大胡子铁柱又是谁?
“你,你的大胡子哪里去了?”
铁将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嘿嘿一笑,目光却扫过我身边的翠儿,黑脸儿一红,竟低下头颇为扭捏道:“兄弟们都说留着那胡子像土匪,我便剃了!”
我呵呵笑道:“剃了好,剃了好,倒看不出来铁将军的大胡子一剃掉,竟多出几分书生的俊秀。”
他的脸更红了,一颗大头垂在胸前,我都担心把脖子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