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手无寸铁弱不禁风的闺中女子原是做不了什么的,但我和冰芷不同于常人。她经历坎坷,遇事不慌不忙,未必会坐以待毙。而我,虽然离开战场多年,但狼崽子就是狼崽子,野性不会随着披上一层羊皮而消失。此时我看见血腥非但没有被吓晕过去,反而挑起了心头无端的怒火和莫名的兴奋。
一根筷子易被折断,但若是一把筷子,任你有多大力气,只怕也难以折断。我和冰芷平素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生死关头,即便三岁小儿也能爆发出无限的潜力。正如火舞所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既然坐着是死,站着也是死,那我们便要死得有尊严一些。
冰芷学我的样子将长裙绑在腰间,双手微抖地握紧大刀紧紧跟着我。
我们猫着身子往船舷走去,那里,厮杀正烈。
看准一个头上梳着朝天辫正与火舞手下打斗的倭寇,我大吼一声握紧匕首便刺了过去。
倭寇正背对着我,没留意身后有人突然袭击,竟被我一刀刺中后心,重重地趴在了地上,匕首直没刀柄。他只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腥臭的鲜血喷溅了我满脸满身,我随着倭寇的身体一同趴倒在地,跌在倭寇身上,犹自闭着眼睛死命往外抽刀,无奈匕首刺得太深,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火舞的手下愣了愣,待看清楚是我和冰芷之后,面上惊愕,道了声“多谢”,弯腰替我拔出匕首交还与我,转身又和其他倭寇战作一团。
我没想到初次动手便能一招至敌,强压住心头的恐惧和不安,抹了把脸上的血爬起来,对冰芷说:“我们不可与倭寇硬碰硬,只看见这种情形偷袭就好!”
说话容易,做起来实在困难。
我一出手就杀了一名倭寇,只当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无别人看见,那样便能连连偷袭。
岂料,我们活着,其他人也不尽都是死人,只做看不见的瞎子,任由我胡乱杀人。
竟有两名倭寇看见我杀死他们的同伴,立时举着弯刀大吼着扑了过来。
先前被我救下的火舞手下喊了声“七小姐小心”,便返身来救我,无奈倭寇死死纠缠着他,他才返身替我挡过一名倭寇,肩头就被劈了一刀。
我只道小命休矣,就听身边的冰芷大喝一声,眼前一亮,她手中的大刀已经横劈出去。这一下她竟用了十足的力气,连同自己都一起劈了出去重重地趴在甲板上,手里却仍死死地握住大刀。
而那名气势汹汹迎面扑来的倭寇正被冰芷劈了个正着,耳边一声惨叫,便见那倭寇的脑袋从脖子上飞了出去,跌落在甲板上咕噜噜滚动几下,才停下来。还兀自睁着眼睛瞪着我们,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名中原的弱女子斩杀了。
我连发愣都来不及,迅速将冰芷扶起,脱口对她喊道:“好样的,师父,就这么干!”就又扑向其他人去帮忙。
本以为我和冰芷联手,偷袭那些防备疏忽的倭寇,至少也能如第一次出手那般斩杀几个。哪想到这些倭寇当海贼已久,被我们斩杀的这两个乃轻敌所死。有了先前的教训,倭寇竟如潮水般疯狂地向我们袭来。我和冰芷连滚带爬地刺杀,却只砍中倭寇几刀,竟再无倭寇被我们杀死,只能尽量躲避。不多时,我和冰芷便浑身带伤奄奄一息了。
火舞带来的手下极为忠心,大伙儿都杀红了眼,拼死护着我和冰芷,将我们牢牢围在圈子里边战边退,这才让我和冰芷有一口喘息的机会。
然而,敌众我寡,激战不到一个时辰,甲板上便躺满了尸首,仅剩下我、冰芷,和几名从船舱中押出来的火舞的侍女被丢在甲板上痛哭哀嚎。
我知道并非是我和冰芷的命好,方能拖到最后关头,实在是倭寇故意给我们留下了一条性命而已。
没死的都是女子,不管美与丑,只要是女子,一个都没死,倭寇的用心不言而喻。
正如火舞所说,倭寇都是猪狗不如素喜****凌辱中原女子的魔鬼。
倭寇将我们这帮女子都集中在甲板中间,将船上的死尸全都丢入海中喂鱼,连自己的同伴都未曾幸免。
我看得心惊,心中暗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是妖魔鬼怪之邦,竟残忍至此,连自己的同伴都不放过。
冰芷大概和我心中所想相同,靠着我的身子竟微微颤抖。
我不由握住她的手,将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勇气传递给她。
我们的大船被倭寇凿穿了,此时倭寇却在我们的大船上清点尸体,丝毫没有将我们这些幸存的俘虏带回他们船上的打算。
冰芷不由悄声问我:“颜儿?倭寇留下我们,是不是不打算杀我们?”
“不知道!”我低声道:“但今日少不了会被他们****,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这些肮脏的畜生玷污我的身子。不过若是有机会将你救出去,我可以牺牲自己。”
她点点头,道:“我也是!”
旁边一女子面色阴冷,听见我和冰芷的对话,低声骂道:“别白日做梦了,牺牲谁都一样,这船上的女子一个都别想逃出去。我听小姐说过,这些倭寇猪只想要我们的身子,根本不会让被俘的中原女子活着带回去,他们是想****完我们之后让我们随着这艘大船一起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