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芷的话一说完,所有的女子便都涌到了我身边,连方才要打冰芷的侍女亦争先恐后。
我轻扫一眼,我们有不足十人,倭寇的大船上什么情形犹不自知,此番过去生死未卜,但却总有一线希望。
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我和冰芷便带着这些女子们猫腰悄悄潜上了倭寇的大船。
众人的脚步刚踏上倭寇大船的甲板,便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先前我们乘坐的大船剧烈摇晃着开始向海底沉下去。
那边底舱仿佛炸开了锅,谩骂声,怒吼声响成一片。
底舱的门被人狠狠地撞击着,无奈那门板太厚,而倭寇被火舞引诱进去时都没有带武器,竟是徒手顽抗,只能眼睁睁地在底舱等死。
“储酒舱!”我听见身侧一名侍女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底舱的夹层下是储酒舱,小姐点燃了储酒舱!”。
她边喊着边往回扑,才跑出两步,便被其他侍女死死抱住,更多的人喊叫着“火舞小姐”痛哭起来。
我呆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正在下沉的大船,眼眶渐渐湿润,竟火辣辣地刺痛。
火舞定是早就做好了与倭寇同归于尽的准备,故此,她才会率先进入底舱。
她放我们出来,无非是想亲眼看着冰芷和我受尽摧残先她一步死去。她是如此恨我们,恨冰芷。然而,临了,她的心终选择了我们,临了,她还是无法残害同胞。
火舞现在是何种惨状我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几十名倭寇,她一名弱女子,只怕此时早已被猪狗不如的倭寇撕碎了。即便死,也死得如此壮烈,即便恨,也恨得这般惊心动魄。此生,这船上的幸存者只怕再也忘不了她了,她的善念在这一刻成就了她的千古芳华。
我们站不稳,皆被剧烈的晃动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哭喊着抬眼看火舞的大船摇摇晃晃地沉下去一些,再沉下去,听着叫骂声变成哭喊声,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惨绝人寰的壮烈渐渐归于平静。
血天一色,我仿佛再次看见火舞妖魅的眼眸中浮现出异样的光华,竟是那般迷人。
“火舞!”冰芷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生生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我竟第一次在冰芷的眼眸中看见了恨意,那样的怨毒仇恨,死不瞑目般得以永生。
吞下所有的愤怒和伤痛,我从甲板上爬起来。眼下的情形已然失控,完全超出我之前的设想,身边的这些女子们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非但难堪重任,只怕还会拖累我和冰芷。但,事到如今,我亦不能将她们丢下。
死死盯着船舱,我的眸中溢满杀气。如今再想偷偷潜入倭寇的船舱查找幸存者已然不能,我们的哭喊声必定早已被舱内的倭寇听见,该躲的早已躲起来,该暗算我们的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贸然进入船舱,反倒显得危机重重。
可是,若不进去,难不成我们就在甲板上干熬着吗?况且敌暗我明,这般留在甲板上只怕无济于事还会反丢性命。
思忖片刻,我举着手中的大刀冲众人吼道:“哭什么哭?火舞死了,但我们得活下去,都给我站起来!”
众人收了哭泣,有人渐渐站起来,终于,所有的人都屏住声音站了起来,只任凭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在脸上狂奔,但人人脸上都流露着愤怒与仇恨。
只要还会愤怒便好,只要还懂得仇恨便不算太晚。我清清嗓子,正欲开口,却听见船舱的门啪地一声被人撞开了,霎时间,已有两名肥胖粗壮的倭寇女子拎着菜刀冲了出来。
两个倭寇女子膘肥体壮,一人足足抵得上我们两个的重量。
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她们似乎愣了愣,脚下却丝毫没减速度,依然举着菜刀怪叫着扑过来。
这船上果然还有人,看这模样,大约是这船上的厨子。果然我们的哭喊声惊动了这舱里幸存的倭寇,只是,这般冲出来以少战多却并非明智之举。倭寇素来以狡猾残忍著称,关键时刻怎地选用如此蠢笨的办法?
我脑中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尚来不及细想,便听见身后的女子们惊叫连连,已吓得你推我桑地乱作一团。
以我们的身板去和这样身量的倭寇女子硬拼,肯定要吃亏。况且这两名倭寇女子来势汹汹,手中的菜刀上还沾着诡异的血迹,即便我们怒火滔天,她们也在气势上占了先机。
只来得及暗骂一声乌合之众,呵斥声尚未脱口,便被身后的女子们推着往前扑去。
凶险万分,我已来不及细想,要么硬拼,要么就被倭寇女子的菜刀砍伤。与其我为鱼肉,不如做垂死挣扎。我索性瞪圆眼睛举起大刀便迎将上去。
这两名倭寇女子虽一脸凶相,却没有临战经验,扑到我面前时,待看清楚我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比她们手中的菜刀大出好几倍,竟尖叫着逃散开去。
她们穿得衣裳与中原服侍不同,窄窄的裙衫内竟似未着里裤,跑得甚急,却只能迈出小碎步,脚下的木屐还一步一滑,踉踉跄跄的,逃跑间已跑丢了木屐,光着脚板的脚趾被甲板磨得血迹斑斑。
我先前已将裙摆捆在腰间,此时动作却比她们灵活。先前见她们来势汹汹心里还有些害怕,此刻见她们抱头鼠窜登时勇气倍增,岂会容她们轻易逃脱?
大喊道:“冰芷,我追一个,你快截杀另外一个!”边喊边追向近处的一名倭寇女子劈头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