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史书上读到过弩铳,可以利用机璜连续发箭,确实是打猎的好武器。可是青年手中的弩铳却也与普通的不同,原本搭放弓箭之处却固定着一根笔直的硬竹。硬竹中空,里面填了许多碎石,机璜撞击下,碎石爆出,近距离内有巨大的杀伤力,能将小型野兽打得皮开肉绽。
那猎户便凭借着手里的弩铳在山中两个时辰便猎得数百斤猎物,虽多是野鸡野兔狐狸之类的小兽,但裹腹或者换些银两度日却足够了。且弩铳可以重复使用,所填碎石又能随地取材,不用专门花银子制造弓箭,算起来竟是比其他猎户打猎要实惠划算。
当时玄正和我好一番感叹,直赞此猎户机智聪明。
现在才知,原来这火炮的先祖竟是弩铳?我心中颇为感慨,倭寇猪财狼之辈,竟也有如此机智,弩铳和火药都乃我中原所有,却被他们造成这样阴毒厉害的武器来攻打我们,此等本末倒置之事当真令人齿寒。
小野见杜若珩处处以“我中原“自称,心中早就对他不满,然今日已出言过激,实在不宜翻脸。当下额头青筋暴跳,却怏怏地强忍下了。
杜若珩虽亦心存怒火,却忌于要向倭寇族借兵,悻悻地怒骂几句后在我身上狠踹几脚,才算暂时解了心头之恨。
当下小野和杜若珩不再纠缠,二人杀气浓浓的目光却同时逼向了我。
我知自己无处可躲,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们。
死便死了吧,忍辱负重这么久,我已濒临崩溃。只可惜刚探知他们手中火炮的虚实,尚来不及将消息传递出去,便要丧命于此,着实有些不甘心。
果然,小野见我蔫头耷脑的模样,便知我先前是诈他们的,狞笑着从腰间拔出弯刀,猛地挥手便朝我兜头劈下来,口中还咬牙切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既已为猪奴儿,还不知苟且偷生,居然敢离间我们,今日便取了你的性命,好让李玄华知道什么叫害怕!”
“且慢!”杜若珩抬手阻止小野,怒视我道:“你如此离间我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我呵呵笑了,“我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与猪为伍,我还能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是不甘心罢了,见你们的火炮有如此威力,不见识一下心中总有遗憾,眼下见了,倒是死可瞑目了!”
我这话说得坦然,虽心有不甘,却是实话。也因着是肺腑之言,竟带着隐隐的灰心和绝望。
“哈哈!”
杜若珩和小野先是不敢置信,继而同时狂笑起来,笑毕,二人竟握手言和,面上皆是狂妄自满之色。
小野道:“将死之人还敢觊觎我大倭寇的神器?也罢,即便留你性命,你也逃不出去。皇上?我们便留他一条狗命,让他亲眼瞧瞧我们是如何打败他寒城二十万大军的。”
“好!此法甚合我意!”杜若珩被小野一声皇上唤得心花怒放,且小野之言正中他下怀,他岂有不允之理?
当下杜若珩对身侧的侍卫道:“谅你也逃不出我西蜀大营,本王就让你继续回到猪圈,在那里去哀悼你的后唐将士吧?”
恰在此时,一名兵士上前,给杜若珩和小野各行一礼,道:“禀元帅,火药弹不足了!”
正等着拖走我的侍卫久久听不到杜若珩下令,便怔怔地看向杜若珩和小野,不知是不是该拖了我走。
杜若珩却顾不上他们和我,闻听那兵士所言不由大惊,忙问:“不足了?不是能发射三次么?怎地就放了一炮便不足了?”
兵士战战兢兢地答道:“启禀元帅,三月里,三月里黑山曾连降大雪,火药多被打湿,运回来时份量还是足的,然而过了这几个月水份都干了,份量竟减轻了许多。是以,是以我们只造出这一枚火药弹!”
“大胆!”小野手中的弯刀刷地一声出鞘,直指兵士咽喉,“如此大事,你为何现在才报?”
“属下,属下也是才发现的!”
扑地一声,兵士不待惨叫,脑袋已被小野砍下。那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滚停下来,兀自瞪着眼睛凝视苍穹,惊恐尚定格在方才那一瞬间。
我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倭寇蛮族,当真不是父母生爹妈养的,杀人都跟削西瓜一样,当真狠毒至极。
杜若珩面色铁青,狠狠地瞪我一眼,“如此看来,这几日又要去黑山采石了?”
“只能这样了。”想了想,小野说:“自三月被李玄华的诸葛神弩挫败之后,我方大伤元气,这三个多月的修生养息也让他们松了警惕,过两****先派兵出去踩踩路,若无大碍,我们便可以出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