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定南侯府,我和广善便分头行动,广善往北,堵住寒城与陀城的唯一通道,我则向西直往寒城大营而去。
寒城大营距定南侯府不过几里路程,我快马加鞭只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到。然而今夜,我却觉得这段路程漫漫无边,便像是要通往地狱之门一般。
脑海中浮现的皆是小亮子惨死的情景,小亮子?当初我欲将你留在贤亲王府,你却为了护我毅然选择随我入宫,那深宫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是如此聪慧圆滑之人,为何竟也看不透,非要做出这等迂腐执迷之事?
罢了,不管怎样,你这条命是李玄风欠我的,他日,我必向他讨要回来。
远远地看见寒城大营前重兵把守,我尚未奔至门前,便大声呼道:“打开营门,我要进去!”
守门的侍卫见我骑着月华飞奔而来,便知事情紧急,仓促间便有人唤道:“来者可是蓝姑娘吗?军营重地,不能大开中门,还请姑娘下马递过令牌,我等才能放你进去。”
这是玄华任大将军时定下的军令,无论何人,即便是定国大将军本人想要入寒城大营,也必须得取出令牌查验,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
军令如山,若是没有这铁一般的纪律,玄华当日岂能收复三军将士们的心?
我不欲为难守卫们,奔至营门前,月华尚未停下,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下来。
我虽在军中行走数年,也曾带着女子营、机括营等的将士们操练过,但身手着实没多大长进,实在无法和锦娘、金凤等人相比。这一扑甚是着急,竟忘记了自己马术不精,竟是大头朝地,这般跌落下去只怕会摔得筋骨断裂。
守卫们已个个高呼着“蓝姑娘小心”地扑过来援救,却终是晚了一步。眼见地面距自己越来越近,忽地一阵劲风刮过,身子未落在地上,却是撞进了熟悉的怀抱中。
脑子一蒙,我脱口道:“玄华?你怎地来了?”
玄华是紧追在我身后而来的,眼见着我要摔倒在地,他来不及援救,先我一步扑倒在地,为了避免我受伤,竟以后背着地,又受我这一撞,他着实摔得不轻。
一众守卫们已惊呼着“定南侯”围将上来,待我爬起身将玄华搀扶起来时,意外地看见广善垂头丧气地站在面前。
心知我和广善的计划已被玄华识破,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怔怔地望着玄华。
见我瞠目结舌,玄华冲我温和一笑,向诸守卫们行了军礼道:“扰了各位兄弟值守巡逻实在是我夫妻二人的不是,本侯替内子给各位赔罪了。本因亲携内子入营面见大将军和杜总兵领罪,然,夜已经深了不便打扰,还望诸位兄弟们海涵,本侯这便领了内子回去责罚,告辞了!”
不等诸守卫们反应过来,玄华已揽了我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广善自带着月华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
我欲返身,怎奈玄华抱得甚紧,让我无法动弹。
待行至无人处,他才松开我轻咳起来。
我知道他受伤了,心疼不已,转过身抱住他怒问:“你为何要赶来?为何阻止我入营?玄华?你伤得重不重?我替你看看可好?”
最后几句,怒意已淡,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心疼。
玄华轻轻握住我抚在他手腕上把脉的手,笑道:“傻颜儿,不过摔了一跤,哪有这么娇气便会被摔死?”
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我心中越难受,既怕他身受重伤,又担心他回朝之后的境遇。脱口道:“玄华?我们,我们反了吧?”
他的身子僵了僵,抬手轻抚我的发,“颜儿?你愿意我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三宫六院雨露均沾?愿意****守在深宫之内等着我去临幸么?”
他总是这样,轻易便能击中我最纤弱的那根心弦,明明他担心的是黎民百姓,明明他不愿再度燃起战火手足相残,却用最温柔的谎言来哄骗我。
咬紧牙,我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做了皇帝,哪怕让我在冷宫里日夜等候你,我也愿意。”
玄华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俯下头来深深打量我,许久,才轻吻上我的唇,道:“可是,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