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心头微微有一丝惊骇,潜在水底再不敢乱动。且不论来者究竟是善是恶,单是她如今泡在温泉池中这副模样,无论那人是善是恶她都应付不了。
她在水底艰难的支撑,而那阵脚步声却在由远及近之后,停止了。
那人停在了温泉池边!
锦瑟只觉苦不堪言,暗恨自己今日为何要独自前来之际,却仍然不敢动。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锦瑟只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淹死之际,岸上忽然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并非她熟悉的语调,却是她熟悉的声音――
“浸在下面那么久,是想将自己淹死?”
如果不是泡在温泉池中,锦瑟一定会大叫出来,可是偏偏她此时既叫不出来,也不敢冒头。
想了想,她在水底径直朝对面的方向潜去。
她的衣衫就放在对面的池边,如今尚能庆幸的便是这温泉池够大,惟愿她潜到对面,可以避开一些那人的目光。
锦瑟潜到岸边,仍旧没有冒头,只是伸出一只手来,终于摸到自己的衣衫,便拖入水中。
在水底奋力将衣衫裹上身,她这才迫不及待的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气,同时透过湿漉迷蒙的眼,微微有些恼火的看着长身玉立于岸边的那人。
“这温泉水有多舒服?你竟甘冒被淹死的危险,也要在水下呆那么久?”他说着,忽然在岸边坐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脱下自己的鞋袜,一副准备下水的模样。
锦瑟憋了许久的尖叫终于克制不住的爆发:“苏黎!”
一袭月白锦袍,风姿卓越坐于岸边褪着鞋袜的苏黎蓦地便止住了所有的动作,抬眸看向水中狼狈不堪的她,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怎么了?这温泉水又不是你家的,只准你享受,不准我染指?”
锦瑟万万没有想到会见到他,更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戏弄自己,登时气极,转身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上岸,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声无息,直至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身后才传来某人的脚步声。
锦瑟原本是疾步而行,听到他的脚步声追上来,忽然抬脚便跑了起来。
只是奈何身上衣衫全都浸了水,沉重得仿佛背了几块大石一般难行,没跑几步,锦瑟便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撩起裙摆,懊恼的拧出一把把的水。
苏黎缓步由后而来,在她面前站住。
锦瑟负气,垂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看也不看他一眼。
苏黎脸上的神情反倒仍然自在,上下将锦瑟狼狈的模样打量了一番,方淡淡道:“可要我帮你?”
闻言,锦瑟终于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度绕开他继续往回走。
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行长长一段山路的后果是,她生了进山以来的第一场病――感染风寒。
锦瑟头晕脑胀的躺在床榻上,难受得直哼哼时,仍旧不忘在心底暗骂苏黎。
而知她感染了风寒,苏黎也终于无法在继续摆脸色,当夜便端了一碗药前来探锦瑟,却被绿荷拦在了门外。
“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躺在屋中的锦瑟微微清醒一些时恰好听到绿荷的声音,心头禁不住有些好笑。绿荷每每用这种语气,便总是不那么好打发的。可谁叫苏黎这般害她呢,给他几句冷嘲热讽,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黎素来也知道绿荷的性子,被她拦下心中自是不悦,却仍然按捺着性子,将手中端着的药给绿荷看了一眼。
绿荷立刻就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故意尖着嗓子道:“这是什么?毒药?王爷莫非是嫌我家小姐染风寒还算太轻,故而还要拿这么一碗药来将她毒死才甘心?”
苏黎一噎,面对着绿荷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是淡淡道:“你让我进去。”
“凭什么?”绿荷横眉,“放你进去,回头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又见死不救,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苏黎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再懒得与绿荷纠缠,转头唤了一声:“贺英!”
贺英出现之后,绿荷冷笑了一声:“王爷强权,奴婢哪有不低头之理?不过我家小姐可是个烈性子,王爷可得提防着,莫要将我家小姐逼死了!”
苏黎沉着脸走进锦瑟房中时,锦瑟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听着绿荷的那些尖酸讽刺,忍不住躲在被中偷笑,待听到苏黎的脚步声,忙的止住笑,拉下脸来等着他。
苏黎见她躺在床上,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缓,上前在床边坐下,将药碗送至锦瑟唇边:“喝药。”
锦瑟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是想毒死我吗?”
苏黎脸色一变,猛地将碗往床头的几案上一搁,瞪着锦瑟道:“我想掐死你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