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热水,温热的液体顺咽喉贯入体内,尽可能的驱散寒意。可萧平途自知,体内的寒意能依靠热水来驱散,但心中的寒意又靠什么来消除?
夜半女哭、高盅半疯、发黄旧照、掘墓盗骸……不知不觉知道了一些,却又被更多的未知缠绕住,未知带来的恐惧正在蚕食萧平途的心灵,寒意弥漫在心中。他有种感觉,冥冥中有什么在窥视他的一举一动,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迈入未知的阴影中,昔日的迷雾会解开吗?
他不知道,可脑中对未知的好奇压过恐惧,让他义无反顾地迈出了下一步。于是,他来到这里,捧着热水杯,看着没牙老汉苍老但爽朗的笑脸,听着老汉絮絮叨叨讲起他幼时的调皮捣蛋,温暖萦绕在一老一小间,交谈甚欢。
老汉姓秦,一个人住在泰丰村,名字什么村里热也不在意,只管老人叫秦老汉。说起秦老汉,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扛过枪当过匪,打过小日本参加过内战,挺过文革逍逍遥遥活到85,除了牙齿被岁月磨灭掉,身子骨健壮得很,一个人住在泰丰村也是滋滋润润。
“老爹,大夥儿多说您是泰丰村的活历史,您对黄晞有印象吗?”心里体内舒服多了,萧平途终于提起来这里的目的。
“丫娃子,老汉就知道你不是特意来看老汉……想当年你小时候最喜欢粘着老汉给你讲故事……”都说人老成精,秦老汉一副‘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来’的表情,打趣道。
萧平途嘿嘿笑着,挨着老汉坐下来,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看向秦老汉,这幅摸样分明是他幼时听故事时的乖巧模样,“老爹,您肯定知道,快讲讲,快讲讲!”
“丫娃子!丫娃子!”似乎勾起了回忆,秦老汉笑呵呵的,连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抻开了,手指亲昵地点点萧平途的脑门,美美地吸了口旱烟,才缓缓讲道:“黄晞可是个水灵的丫头,心肠也好,可惜死得早……66年也是这时的寒冷,黄丫头成为文革的牺牲品。黄家那时是泰丰村的大地主,整个黄家遭受批斗……记得那时黄丫头是个教师,却在自己学生面前遭受批斗……”
“罪孽阿罪孽……”秦老汉脸上的笑容消失,大口大口裹起烟斗,烟雾很快将两个人笼罩起来,“黄家因为是大地主,被当作封建主义残余被批斗,黄丫头有知识有文化,,直接当成反动学术拥护者。红卫兵把黄家炒得一干二净,黄家人则关进牛棚活活饿死。黄丫头又特殊对待,放在小学里连番批斗。可黄丫头也硬气,白天批斗,隔天上吊自杀了……”
“自杀?您确定是自杀?”和脑补的不同,萧平途挑挑眉,反复确认。
又连裹两口烟斗,秦老汉才接着说道:“自杀确实是自杀,可事情却不是简单的。当时一队16、7的红卫兵四处抄家、批斗,有三个人带头当时可活跃得很,叫什么来着……刘国强……李富贵……方、方国富!对,就这三人,老汉我记得清楚,就这三人造的孽。”
“李富贵?这名字好熟悉……”萧平途摸摸鼻子,认真地倾听。
“哼哼!那三个混小子,白天批斗黄丫头的反动学术思想,当晚在学校里批斗黄丫头封建主义养大的身子……说得好听,老汉可知道……不就是把黄丫头糟蹋了么!结果隔天黄丫头就自杀了,就在被凌辱的那个教室里上吊自杀的。当时村里人也没人感觉黄丫头可怜,反而感觉黄丫头咎由自取。”
“老爹,这是事情的全部?”见秦老汉停下来抽起旱烟,萧平途口中追问,心中哀伤,当时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如黄晞这样含冤死去,又有多少人比黄晞的遭遇还要凄惨?
随着回忆黄丫头,秦老汉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瞅瞅萧平途,“全部?丫娃子,你想得太简单了!知道村西小学为什么叫泰平吗?”
“本来那小学是叫泰丰的,可78年有人在教学楼里死了,对,你没猜错,就死在黄丫头上吊的那间教室,这才改成叫泰平小学。可惜名字是泰平,可那小学一点也不太平。90年又一个人死了,还是那间教室,也这两回死人,泰平小学的夜晚才成为禁区,村里也流传女哭阿唱歌阿的传闻,弄得人心惶惶的。”
“不过通过死掉的两人,村里人渐渐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除了将泰平小学当成夜晚的禁区,也就继续安稳过日子。”
‘冤有头债有主’一下触动萧平途敏感的神经,立即追问:“死掉的两人?老爹,难道死掉是李富贵、刘国强、方国富中的两个?”
“丫娃子就是聪明!死的是刘国强、方国富,可下面发生的事情丫娃子你肯定猜不到。”秦老汉拿烟斗轻轻敲了敲萧平途的脑门,幼时一旦萧平途吵闹,老汉也是这样敲,可当时确敲得那个狠,萧平途不哇哇大哭,都不会停手的。
“老爹别卖关子!快讲快讲!”萧平途揉着敲红的脑门,催促着,未知的面纱一点点掀开,历史的谜团渐渐摆在眼前,心中隐隐的激动。
“02年又死了个人……却不是村里老人预想的李富贵,死的是个姓方的村外人,还是那间教室。也因为死的不是李富贵,村里人又请道士作法事又请和尚念经,但渐渐的除了村里的老人,年轻人都纷纷搬离泰丰村。哎……泰丰村才这么一点点衰败,人口越来越少。”
“死掉三人,都在黄晞上吊的教室,又分别发生在78、90、02年,时间跨度如此的长,感觉起来确实不像人为,难道真的是鬼怪?等等,78、90、02的间隔都是12年,今年、今年是14年,02年的下一个12年不正是14年么?难道女鬼又出来了?我……我是女鬼下一个的目标??”萧平途想到这里,顿时手足发凉,浑身冒起冷汗,深深的寒意瞬间将他里里外外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