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登时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一身低调休闲装,卫衣帽虽然裹得很严实,可并不能掩饰他左眼上那道淡淡红痕。在小馆儿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这样近距离对视,再清楚不过了。美人?亲王!?如果是前者,为什么你这种表情,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转瞬间不动声色的,就把那杯酒喝下去了。
人多嘴杂,这里不好杀生?
任何人碰到曾经说再见面会要自己命的人,恐怕都不会平静。何况你知道,这家伙真的有这个实力。我们已经在东躲西藏了,难道是天意……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被十四操练到痛不欲生的疲惫感,刹那间完全弥散,很快我被一种叫作恐惧的情绪笼罩,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提心吊胆,可又不敢轻举妄动,脑子里不断闪回着一个问题:完蛋了,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珠圆玉润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微胖的身体横在面前,暂时挡住了那双既熟悉又骇人的眼眸,她嗓门洪亮,热情洋溢,操着点外地口音问道:点了没,吃什么,小哥?
现在不下面了?我放下菜单,故作镇定的问。来这里不吃面就太亏了,这小馆子里其他冷热菜,虽然不能说难以下咽,对于吃货来说,只能勉强算得上是还可以。
面啊……老板娘眉头皱起,生意人心思是活络的,小本买卖,能赚一点是一点,扭头便冲里面吆喝了声:小馨,还煮着面哩没?
隔间白雾腾腾的小厨房儿里,立马回过来一句懦懦的女声,年龄应该不大:煮着咧,婶子,要几碗?
老板娘系着围裙的腰顶在桌沿上,回过头好玩的端详着我。我心里微动,大声说:一碗……一大碗。略一踌躇,接着补充道:再来个皮蛋豆腐,凉拌牛肉……再来瓶啤酒。
好嘞!一个皮蛋豆腐,一个凉拌牛肉,一瓶啤酒。老板娘大眼睛放光,冲里面喊完,讶异的笑起来:你一个人吃得了吗?
吃不了兜着走呗,我扬起嘴角:怎么,你们这不能打包了?
当然能!老板娘眯起眼,边走边说:稍等,马上就好!
目送她离开,视野里再次出现那个无法忽视的存在,我不由得收敛神色,一颗心慢慢沉了下来。
其实再能吃的汉子,一大碗热面下肚,再喝几口汤,基本就圆满了。我不过是想多消磨会儿时间,顺便观察对桌那个面无表情的死神。如果这小子自己若无其事的走了,那最好。如果他还端着那回事,正在等待机会执行。要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话说回来,我盯着桌子对面的美人二号,恨恨的想,老子现在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辱的角色了。十四长达半天的训练,虽然差点折腾死我,但是,正如三叔所说。杀不了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你最好能一下子,否则,哼……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较劲儿,发现美人二号有抬头往这里看的趋势时,我马上虚了,低下头抄起杯子,装作在喝水。
半晌,我感觉到死神往这边瞄了一眼,接着就没有什么后续动作了。美人二号的桌子上,大盘小碟,有不少菜,但是没见他动一筷子。这货只是不停的喝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老板娘拎过来瓶啤酒,用系在腰间的起子打开了,没一会又端上来皮蛋豆腐和牛肉。我挑了双筷子,倒了啤酒,假装很淡定的开始进食。
不知道小猫她们在家里在干什么,这个时间,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长发白幼秀小萌猫可能在地下仓库,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黑手套旁边,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她伟大而神圣的实验研究,再过一会儿估计就要上床睡觉了。小火女娜美可能陪在她旁边,可能在操持别的东西,一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家,随时都有垃圾产生,有问题出现,方方面面,还是需要维护的。至于洛,可能三个人在一起,可能在看电视,可能在浴室……
唉,要是十四坐我的车,跟我一块回来就好了。现在老人家可能已经到达他自己的隐秘据点了——我怀疑十四就睡在我家房顶上,或者外面那棵有乌鸦窝的大梧桐树上。
也许这就是命。本来还在想,如果要每天都要去东山接受十四的折腾,简直十倍于入学军训的难捱,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现在,我还是先想想怎么生吧。正想的入神,热闹的小馆子里,突然明目张胆的响起了一阵很有节奏的音乐。这不是宵禁的警笛,而是类似手机铃声的响动。平时可能没什么,只是自打恒州被封锁,通信网络已经被掐断。新政策里的局域通信网络没有完全投入使用之前,这简直是久违的天籁之音。
于是几乎整个小馆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对桌的这个年轻人身上。当然,这还有可能是自己玩的恶作剧,或者只是个定时闹铃。美人二号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惧他,便大胆的迎着,回敬了他一瞪。我赌的是,你堂堂一血族亲王,又在电视通告中露过面儿,在这样的市井小馆中,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太**份吧。
会么,全部灭口……其实,很简单……我也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