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子看见老奶奶睡在床上,更是坚定了自己已经见鬼的想法。不过莽子告诉我,他在四岁的时候,家里人带他去算过先生,说他的八字里,自带三节鞭,而三节鞭是传说中地府用来打鬼的,随着自己的慢慢成长,十几年来所接受的科学教育已经不允许他相信鬼魂这种宿命的东西的存在。所以长久以来,在他的世界观里,鬼怪无非就是被一群无聊到极点的人捏造出来装玄乎的东西。这跟我起初没见识到真家伙的时候,想法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后来的几次聚会中,我大概是因为醉酒的关系,无意透露了自己的职业,我想莽子当时也没有真的相信我,顶多也就认为我是一个跟着哪个师傅学过段时间的玄学罢了。我并比介意他起初对我的看法是什么,只要出了问题能够相信我就足够了。于是当莽子告诉我他自己都确定自己见鬼的时候,我却暗暗产生了忧虑。
因为照之前他跟我描述的情况来看,他是在做好事,他是在帮助他认为可怜的这个老奶奶,但是那个老奶奶却在上车后才出现诡异举动,因此而吓到莽子。当莽子想要离开哪里的时候,她还要问莽子是去哪里。这种情况就不太正常了。因为我们常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虽说如今的世界为善不一定就能得到善果,有些人还反而因此而损害自己的健康甚至是生命,这也是现在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不肯对他人放下戒备,甚至冷漠旁观的原因。莽子对老奶奶的善意显而易见,但是老奶奶的表现却让人费解,于是我分析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老奶奶的鬼魂按照自己作为一个“鬼”的准则来和作为“人”的莽子打交道,她忽略了自己根本不再属于当下这个世界的事实。二是老奶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个鬼。人鬼殊途,被吓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莽子继续告诉我,当时他转头看见老奶奶睡在他之前的铺位上的时候,不由得背心一阵发麻,因为此刻他已经分不清那个老奶奶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跟自己睡在一起,这样的话,想想起来就非常恐怖,当老奶奶问他去哪里的时候,他退了几步,然后非常害怕的望着那个抓住被子的奶奶,不敢应声说话。他说那是他下床以后,看老奶奶的面容看得最清楚的一次,高耸的颧骨和凹陷的双颊,皮肤因为苍老和松弛已经有些黄里发黑,脸上的皱纹很多,如果这样的老人即便是活生生的人,估计也是没能坚持多少时间就会离世。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就这么逃跑,他也害怕老奶奶会紧追着他不放。于是镇定了一会,他才大着胆子问老奶奶,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谁知道这句话一问,那个老奶奶如果好像被人点醒了一般,先是一愣,然后就伸长了脖子,脸和之前一样开始出现了那种泥巴溶化的扭曲样子,然后开始用那种非常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费劲的嘶吼着,他说声音并不大,但是感觉很用力而且很痛苦。我告诉莽子,这就说明这个老奶奶被你这一句话给问醒了,她之前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已经死掉了。莽子有点纳闷,他问我,为什么会有人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对他说,有一部分人死后就会这样,尤其是那些没有想过自己会死而却突然死去的人。他们在死后往往会刻意的去选择忘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因为死亡的过程我们并没有经历过,而从人类对死亡基本的畏惧来看,估计每一种死法都不会舒服的。我师傅告诉我,绝大部分的鬼魂,他们非常害怕自己死亡的方式再度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甚至不愿意想起和被人提起,因为这样一来,就会使得那种已经经历过的痛苦再一次发生。我告诉莽子,当时就是问老奶奶是人是鬼的时候,大概让她突然醒悟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这一招并不是对全部鬼都管用,如果一个鬼还没有完全的混沌,兴许有些作用,也就是说,莽子那一句话,几乎是歪打正着,说到了老奶奶的痛处了。
莽子接着告诉我,当下他看到那一幕,的确是再度恐慌了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犹豫,果断的背上包就朝着其他车厢跑去,这趟车有硬座车厢,他觉得那里的人比较多,应该不会再被追赶到。但是没走几节车厢他却发现这些卧铺车厢里的人少地可怜,而且大部分的人都在睡觉。眼看就要到硬座车厢了,刚把脚跨进连接口,他却在连接口一侧的玻璃反光上,看到他的背包已经被打开了。那个老奶奶身子在他的背包里,手以上的部位都露在外面,双手还在不断地摸他的耳朵。
莽子这么一说,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我问他,老奶奶摸你耳朵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吗?他说怪就怪在完全没什么感觉啊,自己转头去看,也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但是从玻璃的反光上,却能看到老奶奶身体非常不成比例的装在背包里,自己背着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重量。接着他就害怕,把背包一下子取了下来,扔到连接口的另一侧,他则退到一边,一面背靠着车厢收惊,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背包,莽子说大概过了10来秒,他的背包口里,好像氢气球一样的缓缓升起一个老奶奶,但是这次老奶奶的表情就变得非常狰狞和凶狠,她不停地用那种责备的语气,急促又悲伤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