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一片模糊,而且下着细雨,雨声点点,敲击着野外的树林、竹叶,把一个幽深的夜晚变得更加神秘。
城市环卫工人宿舍,在这宁静的深夜,还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灯光从已经破败的窗户里射出来,显得微弱无力。
灯下的靠墙边有一张单人钢丝床,床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躺着看书,这不是一本科技书,也不是学校所用的教科书,而是一本名叫《福尔摩斯侦探集》的小说。
他叫陈真华,从小就爱看侦探小说,上初中时就因为躲在课桌底下偷看小说而没有听老师讲课,以致学习成绩素来不好,为这事他没少被父母打骂,也经常被老师同学耻笑。
于是,他辍学了。
辍学在家,他也总是抱着小说不放,父母在地里干活,他躲在家里看小说,而且同样是侦探类小说,邻居们嘲笑他一无是处,父母见他如此不务正业更加伤透脑筋,于是要他出门找事做。
他来到城里,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有一次总算找到了,但就因为他在工作时间偷看小说,老板开除了他。
无奈之下,他父母只得托人在环卫站为他找到现在他还做的打扫大街的工作。
起初他并不想在环卫站工作,他认为他不是干这肮脏的工作的人。虽然人们都在说劳动不分贵贱,但那只是人们在必须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的场合下违背良心说的一句“废话”,扫大街始终受会人轻视,有时还遭人白眼。他清楚记得有一次电视新闻里播放这么一幕,市镇府的有个领导在年度总结大会上大肆夸赞城市环卫工人的伟大,环卫工人的奉献精神,甚至还大声呼吁全市的市民都应该尊重那些默默无闻的却给市民创造一个美好环境的环卫工人们,那个演讲,市领导可是说的唾沫四溅,神情激动而手舞足蹈。听了演讲,让全市战斗在街道上、烟尘中而且还自卑不已的工人们心里一度暖和过。却不料,这样一个呼吁人们去尊重环卫工人的领导,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大骂一个打扫大街的老头是低贱的猪,还冲着那个扫大街的老人吐口水。原因是那老头在扫地时不小心把一点灰尘扫到刚从他旁边捂着鼻子走过的这个领导的光亮的鞋上。
但陈真华后来还是选择了这份工作,因为只要他把分给他的路段扫干净后他可以有时间坐下来看他的《福尔摩斯侦探集》。
他住的是一间是非简陋的宿舍,这间宿舍是一个单间,正好适合向他这样的单身少年居住,屋子并不宽敞,里面昏暗无光,四面墙壁上的石灰多处脱落,靠窗户的墙顶上由于漏水黑了一片,窗户的木条上满是蛀虫,破朽不堪。屋里左边的角落,放着一张钢丝床,但是也生锈了。这就是他的“家”。
每天下班,他哪也不去,就躺在床上看他的小说,看的入了神,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想象成为福尔摩斯,几乎到达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神秘的侦探,穿着黑色的风衣,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一双长筒靴子,在命案现场用他那敏锐的眼睛寻找着蛛丝马迹,他也幻想着他是一个警察,然后用他充满智慧的头脑分析案情,找出真相,抓住了一个个罪恶的罪犯。若是允许,他还想开一家私家侦探社。
每天早上五六点他就起床上街打扫卫生,一边扫一边分析着他前一晚看到的小说里的某一环节,扫地时头一直低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扫地的动作缓慢而且细心,就像警察在勘察现场时深怕破坏了现场留下的证据那样小心翼翼,每扫一扫帚他都得蹲下去看看扫帚划在地上的不规则的纹路。
今天他没有上班,他感冒了,发了高烧。所以他就在他的小房间里看书,一直看到深夜才感觉到眼睛有些发干,于是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聆听着窗外雨点轻巧树叶发出的清脆声音。
夜宁静而神秘,即使雨声点点。
窗外很远的山间,此时一片黝黑。远处,大地与昏暗的天际间隐约露出鬼魅般的轮廓;近处,一座山上,有一废弃建筑物,虽说现在他看不清那建筑物,但他心里能清楚的知道它在哪里,是啥模样。他不只一次的从窗户里看那建筑物了,有时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会看好长时间,建筑物的空洞和破旧,加上枯草的点缀,荒凉的几乎令他总幻想有鬼魂从里面飘出来一样。但是他想的还更多的不是鬼怪,他经常幻想那里面最好出现一起命案,一起连警察都无法破的命案,然后只得依靠他无人能比的智慧让命案得以真相大白。
不过,这一切始终没有发生。
他呆望夜空很久,转身走回床上,带着他经常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忧郁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沉默片刻,他伸伸懒腰,准备上床休息度过这一天的无聊。
突然,他听到一声尖叫,一声尖利的几乎可以撕破这沉重的盖着大地的帷幕,声音中带着绝望之意,并且令他听起来毛骨悚然。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像个木桩一样站在屋里侧耳聆听,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再有任何声音传来。
呆立了很久,他带着恐惧慢慢向窗户前挪动,举目远眺,希望能知道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夜里为何会传来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雨声点点,像一个悲伤的人在哭诉。
窗外的夜还是那么乌黑而且神秘,细雨还是像少女的芊芊玉手扒弄着悠悠琴弦,琴音令人悲哀而心酸。
尽管如此,他相信那一声尖叫绝非听错,如果猜测的准确的话,他隐约觉得盼望已久的命案终于发生了。
有命案发生!这个奇怪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几乎思绪澎湃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