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当初我去萧掌柜你的铺子里请纸拜山,你看我的行头,就知道了我的手艺,所以你也说自己曾经在漠河林场当过护林兵,咱俩整的挺热乎,差点儿没喝两盅。但你光知道猎人是个什么行当,细致的东西你还是不懂的。”
萧大瞎子一挑眉毛:“哎,我说,你别跑题啊,赶紧交代飞虎神庙还有斩马刀势力,以及无仙派的事儿,扯别的可不好使。”
“别急,我万里云真人不说假话,这些事情总得一点一点的讲。”万里云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神,继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林子里不光有打猎的,还有采参的,挖药材的,打松籽的,割鹿茸的,菜蘑菇的,熟皮子的。我们这些人综合起来,有一个名字,叫做赶山客。”
“赶山客跟混江湖的一样,也有帮派,有把头,上山要拜山,祭山,拜神,有一套很复杂的规矩。为啥要这么多规矩呢,因为大山里到处都是危险,如果不守规矩,那就下不了山了。”
小贱可能听入迷了,就问:“你们打猎的有什么规矩啊?”
万里云一笑:“就属打猎的规矩多,我们是拜五山老爷的,进山要拜山,敬老,尊天,敬地,重水,亲物,有七打八不打之说。其中的手法,禁忌,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这家伙比萧大瞎子讲的更专业,不愧是老猎人,纵使我心急火燎的想得知内情,但也不忍打断对方。还想听一些关于老林子的故事。
怎么说呢,这就要进入大兴安岭了,多知道一些,总没有坏处。
万里云讲道:“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给后面所讲的事情做铺垫,在今年入夏的月份,我们蘑菇村儿的几个赶山客牵着猎犬就进山了,说实在的,起初都在外围活动,我们这些人,有响山,有哑山,有炮手,意思就是,有用枪打猎的,有下套子,还有一帮人乱哄哄围追堵截的。反正进入半个月,收获都不小,唯一遇到的危险就是碰到了十三头狼,但我们人多,有枪,有狗,十几头狼不在话下。可是当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就出大事儿了。”
包括萧大瞎子在内,我们都听入迷了,脑海中自行出现了一副莽莽山林的图画,迫切的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而万里云说到了这里,整个人的神情也落寞了不少,有些伤感。
“那天晚上,我们都搭了棚架,转移了篝火,压上了白桦枝子,铺上皮子就躺下了,烘烤地面的热气上涌,浑身都舒坦。但在老林子里过夜,必须留轮流守夜,不然不保险,那天守夜的是柱子和二牛。俩棒小伙子,刚取了媳妇儿,正当年呢。但是谁能想到,在半夜的时候,忽然传来惨叫声,我一睁眼,就看见这俩小子不见了。”
我瞪大了双眼:“不见了?不是还有惨叫声么?”
萧大瞎子跟世外高人一样,唉声叹息了一声:“咋不懂呢,这是出了邪乎事儿了,你忘了我那俩战友是怎么死的了?”
万里云的表情很沉重,说道:“这事儿是出的邪乎,我们睡觉的总共七个猎人,一下全精神了,猛地发现脚下面有血,当时我们头皮都发麻啊,究竟是啥东西,能在眼皮子低下把人带走呢,二牛和柱子都没来得及发出警报。”
“我们顺着鲜血就追,甚至都不管这些天的收获了,因为收获再多,也顶不上两条人命啊。大约追了十几分钟,我们就感觉不太对,因为这是奔老林子深处跑的,上山有规矩,深处不能去,不然就是送命。可是人命关天,我们也不管不顾了,一口气就进了深山老林。最后地面上的血迹不见了,而我们一抬头就发现一颗三四十米的红松上,蹲坐着一只小羊一般大的黄皮子。”
万里云一脸的凝重:“黄皮子向来就邪乎,又是这么大的一只,我们七个猎人当场就吓坏了。我看到这只黄皮子,正仰着脑袋,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月亮,那双棕黄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忧伤,当时就有猎人说了,说这只黄皮子要成精,柱子和二牛就是被它给吃了,不然血迹怎么到这儿就不见了?”
说道这里,他叹息了一声:“有两个猎人跟柱子,二牛是亲戚,急了眼,抬起猎枪就要打,我赶紧拦着他们。因为在老林子里面,要守规矩,有两种动物是决不能打,一是狐狸,二是黄皮子,要是打了它们,就得招来血光之灾啊。但那时候两个猎人都卯上劲了,拦都拦不住,几枪下去就把黄皮子给打下来了,但是跑过去找尸体,却怎么也找不到。”
小贱咋咋呼呼的问:“这红松三四十米高呢,掉下来估计摔成肉泥了,黑灯瞎火的是不好找。”
萧大瞎子也点点头,但神色严肃。
万里云摇摇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之所以没找到,是因为那只黄皮子压根就没掉在地上,它被密集厚实的松塔个拖住了,那只黄皮子正浑身是血的瞪着我们呢,并且那双棕黄色眼睛竟然变成了碧绿,不,是惨绿,那种颜色看着就渗人啊。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闯祸了,可没等反应过来呢,这黄皮子扬天惨叫一声,那动静比麻雷子都响,有个猎人当下被震聋了。我自己也是头晕眼花的,等全都清醒过来后,就发现我们四面八方都是绿油油的萤火虫,可紧接着我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那特么根本不是萤火虫,是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