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魂魄送走后，我叫石三生先回了房，把外婆拉到里屋，仔细问了一下。外婆便说是我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又八字过阴，克父克母无子女……注定一生孤苦、漂泊无依。可石三生的出现却扰乱了这些‘命中注定’，所以我今生的运数轨迹就有了很大的偏离。原本我是可以接掌享灵人的掌位，将通灵之术传承下去，但是现在我身体里有了鬼灵，可以游走在阴阳之间。既算是阳世的人，也算是阴司的魂。

我心里一抖，换句话说，我既是阳世所不容之人、亦是阴司不收之魂？

那如果小叔不把自己的灵力渡给我的话，我体内的灵源是不是就不会恢复？算了，担心这些也没用，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体内的灵源应该已经完全复原了。难怪这些魂灵想要靠近我，我的身体可以当它们的载体，共它们短暂重生。当初养尸洞里的那个鬼王不就想进入我的身体么？

外婆不会算命，但她认识一个瞎子，我们喊他赵爹。那赵爹以前就给我算过，只算得出前半二十五年的事，后面的事算不出来。直白些说吧，就是我二十五岁之后一片空白。当时我以为是赵爹没有真本事，算不出我的命，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现在看来，这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如此一来，那石三生的出现，也是在“神灵”的安排之中了。

我不在天命的安排范围之类，这样的存在是不是为三界所不容？我现在是一个怪物了么？坐在外婆的床沿上，我不禁这样想着。

外婆在一旁叹了口气，安慰我：“爻儿，你把手握成拳头。”我照做了，外婆又道，“你看看你掌中的纹路，那条生命线是不是只能握住一半？”

我低头去看，还真是。“外婆，你的意思是……”外婆笑笑没有答话，我想了想，似乎想通了些。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命都是按照一定的线路在走，就算稍有偏离，但主线还是那一条。我们常说“人定胜天”“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其实只是安慰自己罢了。可是即使知道结局又怎么样？好比我爸很久以前说过的，难道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是坏的，就不努力了么？我们一生下来就注定会死去，难道就不活了么？

“外婆，我明白了。”我笑道，“生命的过程最重要。”

外婆点头，用手指指我的心，笑得慈眉善目：“还有自己的良心。”顿了顿，又道，“爻儿，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莫忘初心!”

“放心吧外婆。”我搂着外婆的脖子撒娇，“我知道自己的命格与他人不同，有可能会再次入鬼王道，但我不会忘了你们的教导。”我在外婆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不会变坏的。”

“好孩子。”外婆拍拍我的背，说道。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里，见石三生正安静地坐在桌边喝茶，见我进来，便道：“小灵，刚才小叔来电话，石码头镇出了个‘案子’。”我嗯了一声，端起石三生递来的茶盏，一仰头，一饮而尽。

“小灵，现在螟壶内的灵力能与你相通，你且好好戴着，莫要丢了。”石三生淡淡道，“你无需担心自己为三界不容，我会保护你。”

我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小葫芦，又抬起手上的玉镯，笑道：“我们的定情之物，我一样都不会弄掉。”坐到石三生身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戏虐道，“爷就喜欢你说情话的样子。”

石三生边摇头边轻轻地笑了，我道：“那我们明天就去石码头？”

“嗯。”

“小叔有没有说是什么鬼事？”

“你知道洪湖三中在石码头么？”石三生问道。

我点头：“知道啊。洪一中在新堤，洪二中在锋口，洪三中在石码头。石码头还有个疯人院咧，就在三中旁边。怎么？这次的灵异事件在三中？”

“三中里面的一间教室半夜有读书声。我猜，跟疯人院有关。”

“哦……那明天去看看再说罢。”我贼兮兮地笑着，靠近石三生，“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过程了？”石三生微微皱眉，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我道，“外婆刚刚说了，人生苦短，春宵一刻……”